会试结束后的第三天。
“爹,您醒了?感觉咋样?我熬了小米粥,您先……”
“取纸笔来。”周安没等儿子说完,哑着嗓子打断道,挣扎着想坐起来,身上一阵发虚。
那贡院里的九天,真不是人过的日子。
又冷又憋屈,精神还高度紧张。
周安一考完,强撑着回到小院,立刻就病倒了,发起高烧,浑身滚烫
多亏苏瑾然有先见之明,知道他这年纪去挤号房考试,身子骨肯定吃不消,早就请好了大夫候着。
又是扎针又是灌药,折腾了两天,才把这股邪火压下去。
今天总算感觉身上松快了些,头没那么昏沉了。
周安顾不上别的,第一件事就是趁着考场上写的文章在脑子里还热乎着,赶紧把它们一字一句地默写出来,生怕过几天就记岔了。
他坐在书案前,铺开纸,提起笔。前头几篇四书五经的题目答得还算顺畅,默写得也快。
可当写到最后一篇,也是最重要的那篇给朝廷提建议的“策论”时,周安的手顿住了。
墨汁在笔尖凝成一小滴,“啪嗒”落在纸上,晕开一小团墨迹。
盯着那墨点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当时在考场上,觉得写得挺实在,句句都在点子上。
可现在冷静下来再看,怎么觉得……太过平铺直叙,一点花哨都没有呢?
“要是运气不好,碰上那些就喜欢看花团锦簇、辞藻漂亮文章的考官…”
“爹,苏大人来了。”
周铁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打断了周安的胡思乱想。
周安深吸一口气,定了定神,把厚厚一叠刚刚默写好的文稿仔细整理好,纸张边缘对齐,抚平上面的褶皱。
苏瑾然推门进来时,周安正盯着最后一页纸,眼神发直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周安把那叠还带着墨香的文稿递过去。“谨之,”
苏瑾然接过文稿,目光却没落在纸上,反而在周安憔悴的脸上停留了片刻,看着他眼底下那两片浓重的青黑色,“你这气色……比考完那天还差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