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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

夏满当真是困了,上车就靠着座椅睡着。

途中颠簸,车载音响放着westlife,夕阳挂在公路的尽头。

夏满的手机响了两次,他戴了降噪耳机,都没有听见,第三次响时,闻霖久看了屏幕来电人,替他接了电话。

讲了几句,挂掉电话。

半小时后有停靠站,闻霖久下车买了咖啡,回来看见夏满揉着眼睛,醒了过来。

“你回来啦,”看见闻霖久上车,夏满马上转向他,瓮声瓮气抱怨,“我睡醒看见你不在,周围又不认识,吓了一跳。我们这是到了哪里”

他刚睡醒,说话声音软绵绵的。

闻霖久端咖啡给他,指了指外面的路牌。

夏满:“没学过这个单词欸……”

“快到了,这里是罗明达山脉西面的一座小城。”

“山脉西”夏满吃惊,“我们跨过了一座山!”

好像被什么咒语点似的,他一下坐直了,从车玻璃往外看。

几辆车在停靠站,司机站在车外闲聊休息,加油区的工人正好换班,脱了工作服,跳上了自己的皮卡。

皮卡驶出站,在公路飞驰而过,路的一端延伸到远方,远方有微弱的光,在山间一闪而逝。

夏满回过头来,眼里还映着那微光,他在车内说:“我们翻过了一座山!”

闻霖久望进那眼睛,而车内的音乐还在响。

他们好像在公路片中。

闻霖久哼笑一声,说:“是。”

夏满变得非常兴奋,一直趴在车窗边看,有时还会回头让闻霖久也看。

这路似乎不那么长了。

晚间,他们抵达了明莱雪场的山脚下。

上山的路变的难开,车速在三十码以下,所有车辆都慢慢吞吞的,道路两侧的树木逐渐稀疏,岩石被冰和雪覆盖,路上的车一辆接一辆,谨慎小心的组成了一条发光的流线。

花了一段时间上山,进入雪场。

雪场的接驳车上坐着陆云歇,远远的就向他们招手。

汽车很难再往前进,二人将车钥匙给泊车的门童,上了接驳车,进入雪场内部。

雪山连绵,不远处半山腰有着数栋建筑,道路隐没在黑暗之中,气温非常低。

他们依次跳下接驳车,进入建筑中。

热气扑面而来,室内不再冰冷,夏满反过头,见接待人员拿着他们的行李,走另一条路去了,想必是去为他们放东西。

“路上累了吧,”陆云歇领他们进入内部,走过一条长廊,又推开门,笑着说,“准备了吃的,等着你们俩呢。”

夏满朝里看去,顿时十分感动。

这是建在悬崖边的木屋,窗外是连绵雪山,门后有热滚滚炉子和火锅,各色肉品已经切好,摆了满满一桌子,香气,烟火气充斥了整个空间。

“褚凌取酒去了,”陆云歇道,“我们先坐。”

夏满和闻霖久沿桌坐下,端起桌前的热饮,不约而同露出惬意满足的表情。

还未开席,夏满向服务员要了充电器,打开了手机。他手机在车上时就没了电。

这时有闲暇,他倚着桌子翻了翻手机信息……表情瞬间变化。

“什么表情”闻霖久瞥他,“中彩票了”

夏满把手机给他看,分享追星成功精彩瞬间:“看!”

卢卡斯关注了他,还发了合照,配文说能有这次合作感到非常高兴!

夏满仔细看,就是自己在路上的时候发生的事情。

这信息把潜水粉丝,路人通通炸了出来,冯瑜也给他竖大拇指,说他太出息了。

夏满赶快拿回手机,放在膝盖上,笃笃笃的打字挨个回复。

他回关了卢卡斯,私下又发了个捂脸的表情给对方。

卢卡斯在线秒回:“你男友看起来像要发火的样子,没有吵架吧”

夏满卡了壳,擡头看看闻霖久。

顿时微窘。

闻霖久擡眸询问,夏满躲开他的目光,敲字回答:“没有的事。”

夏满有些不好意思,一个劲的盯着手机,关了聊天界面,点开了别的。

随手开的是个通话记录——

于是下一秒,夏满又擡头,瞪圆了眼睛看向闻霖久。

闻霖久心知肚明,但面不改色,轻轻挑眉:“嗯”

夏满:“你——”

“来了来了,”褚凌哗的一下推门进来,一个人也带出了一支队伍的热闹,“这这这,酒来了!”

他将一瓶威士忌放在桌上,冲锋衣上有雪花,也一块儿飘下来,晶莹剔透的落在木桌上。

这便立马将夏满和闻霖久之间的眼神官司隔离了开来。

褚凌高兴的嚷嚷:“我差点把保险箱密码忘了,试了三遍才取出来,这就是咱们那瓶,童叟无欺!”

陆云歇摘他头上雪花,笑骂:“你个缺心眼。”

闻霖久也神态放松,漫不经心道:“这可是十年过期食品,不然你先试试毒”

褚凌切一声:“谁怕谁!”

“是我们十六岁的来这儿过暑假,在雪场存了一瓶酒,说好藏十年再来开,”陆云歇低下头,在夏满耳边解释,“存在保险箱,没有专门的酒窖,也不知道坏没坏,不过这里温度低,应该还好。”

夏满这才懂了这两人说什么。

那边,清脆的碰杯声响起,闻霖久已与好友喝尽第一杯。

夏满看看三人,眼底不自觉升起几分羡慕。

“尝尝吗”一只小杯子被拨到他眼前,陆云歇笑着邀请他。

夏满却之不恭。

酒液清澈,入喉丝滑,浅尝就知道是好酒。

夏满不太会喝酒,喝威士忌是顾重山的习惯,他拍许多好酒,时不时送给夏满几瓶,所以夏满也勉强能品出酒的好坏。

“不错吧,还要吗”

夏满点头又点头。

陆云歇忍俊不禁。

闻霖久从对面投来淡淡一瞥。

酒精助兴,几人边喝边聊,从今日见闻说到了十年前的暑假,彼此交换糗事,夏满掺不进这友情,有些眼巴巴的羡慕,又极其喜欢这氛围,于是仰头认真听着。

但到后面,威士忌少了大半,喝到了位,夏满被团宠惯了的本性发挥出来,加入了进去。

他们说上次来明莱滑雪,因陆云歇带了个绝色的表妹,褚凌逞能,说自己很会滑雪,拉人家去高级雪道,结果一个飞铲把雪道上的闻霖久撞断了两根肋骨,简直是坑货中的战斗机。

夏满就说自己四年前接了个滑雪题材偶像剧,朱丰对剧组胡说八道,说他是个运动健将让他去演运动员男二,剧组信了没做防护,结果他上来就摔断了胳膊。

“气死我了,就是为了多混一点片酬,”夏满想起来就来火,“我没胳膊打不了人,就买了特级辣椒面去糊了那王八蛋一脸,”这是他和朱丰的恩怨来源。

他义愤填膺,但几人哄堂大笑。

“你不容易,”褚凌乐坏了,“改明儿我捧你,让你那破公司滚蛋。”

“不捧不是中国人,”夏满拍桌,“你给我重说,我录音!”

褚凌立马虚了:“别,主要这也轮不到我呀……”

夏满:“切!”

闻霖久扶额,看看这喝成了什么样子。

氛围极好,四人放下平日的包袱,边笑边聊。

夜渐深,到很晚,他们各自回去房间。

房间都安排在二楼,夏满的房间有壁炉,他仔细瞧了会儿,是电子的,假的。服务生帮他放好了浴缸热水,从里面出来要走,夏满拦住人家,问有没有纸币。

服务生摇头,但说可以去帮他找大堂的同事要。

服务生走掉约莫五分钟,门被敲响。

夏满已脱了外套,换了浴袍,以为是拿纸币的服务生回来了,不假思索的开了门。

——门外却是闻霖久。

他用手指夹着一张最低面值的纸钞,递了过来,“是你要”

夏满脑子晕晕乎乎的,点点头,双手拿过来。

又前后看了看,背面已写上了时间地点,闻霖久记录过了。

夏满本来是高兴的。

但认认真真的思索了一会儿,不知想了什么,又将纸币给递了回去。

闻霖久眼眸一转,轻轻疑问。

夏满有些羡慕,小声的说:“这些是你的开心,不是我的。”

闻霖久注视他,见他眉眼低垂,柔软的瞳仁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伤感。

“这是怎么了”闻霖久问这小醉鬼,“现在喝进多愁善感阶段了”

“唔……”夏满摇头,突然想起什么,又擡头道,“我忘记问你,你在车上帮我接电话了吗,有一个电话。”

“好几个,”闻霖久回答说,“是顾重山打的,我说你睡着了,他什么也没说挂了。”

他接顾重山的电话也不是第一次了。

夏满可以脑补那情景。

酒后劲足,夏满动了脑子就发晕,擡手敲了敲太阳xue。

雪白的耳后露在暗淡昏黄的灯光下,落进他人的视野里。

闻霖久面不改色:“你不打回去确认一下吗”

“不了吧,应该是因为卢卡斯的原因,”夏满说,“这么晚打什么电话,又不是以前了……”

闻霖久眼皮轻跳。

“谢谢你了,”夏满转着头,要进去,“我……”

却被横拦在门口的手臂挡住了去路。

夏满茫然回首。

“夏满,”闻霖久靠在门边,五官桀骜,眼睛眯着,“你可真行。”

“啊”

“我开四小时夜车带你来明莱,你给我想顾重山”

夏满迷惑又错愕:“不是,谁想顾重山了,想什么了我!”

“又是以前,又是还纸钞,我怪错你了”

“什么啊,我顶多就是想到了他——!”

“承认了。”

不是,谁承认了这完全就是强词夺理!夏满张嘴结舌,嚷嚷说:“那我想了又关你什么事!你去投诉我啊!”

闻霖久扯了扯嘴唇,漂亮的凤眸染上危险。

他没吭声,却低下头来。

夏满晕晕乎乎的,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。

下意识屏住气,不敢呼吸。

——下一秒,痛意从额头传来。

夏满捂住脑袋,快跳起来:“你!”

闻霖久在他额头一个弹指,给了他一个大板栗。

随即单手抱臂,冷笑:“你也去投诉我吧。”

夏满:“…………”什么人啊!!!

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人。

夏满气死,不想跟这个人说话了,扭着脑袋要回房间去。

房间门半敞,他没注意浴袍挂在把手上,随着步伐被用力一拉。

雪白的肩头裸露在空气里,毛孔也因这凉意而骤然收缩。

闻霖久竟凉凉道:“这么大诚意道歉早说。”

夏满脸涨红:“……!!!”

他气哄哄的把浴袍拉上,哐的一声甩了门。

门关上,彻底隔开两个人。

闻霖久站在那儿,抿着嘴唇,肩膀轻颤,半晌以后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
门从里边被踢了两脚,夏满叫道:“我还在呢!”

走廊两端,陆云歇和褚凌探出脑袋,默默无言的投来目光。

只见英俊高大的男人穿黑色连帽衫,表情难得的柔和带笑,散发着漫不经心的魅力——对着一扇门。

二人齐齐摇头,搞不懂搞不懂……

***

好酒不宿醉,白天四人还能早起生龙活虎去滑雪。

——不算太早,但起码是上午就起来了,否则等到下午那雪场的雪都滑的一坨稀烂了。

夏满还惦记昨天有人发神经,走在最前面,从柜子里拿滑雪装备,不讲话。

闻霖久和两名好友落后一步,随意聊着天,说明莱的天气,昨晚的球赛,眼睛时不时往前一瞥。

他们都有自己的装备,就夏满是临时被拉来的,要从雪场拿。

几人都等在旁边,看夏满在那儿挑挑拣拣。

“不拿个小乌龟”

夏满拉好滑雪服拉链,坐在地上穿鞋时,耳边传来低沉男声。

夏满疑惑:“谁,谁要小乌龟”

闻霖久弯着腰,琥珀色的双眸凝着他,问:“不然还想摔断哪”

这就真是瞧不起人了。夏满把脑袋一拧,系鞋带,不理他。

鞋带系好一边,换脚,系另一边。

一只手从旁伸来,手指修长而灵活,关节微凸,轻巧的打了两个结,系很的结实。

“别逞能,现在下山的路结冰,受伤了很麻烦。”

不带戏谑调侃,是的确关心。

夏满内心天平摇了摇,这才擡眸看看他,慢吞吞开口:“好吧,其实我滑的——”

“我不会滑,我要一个,”陆云歇笑着插进来,弯腰伸手,从夏满身侧的柜子里拿了两只小乌龟。

他打破二人的对话,对夏满道:“我一个人戴有点丢人,你陪我戴”

夏满挠挠头皮,不知怎么说,只得:“……行吧。”

四人,并两只小乌龟,上了路。

去雪道需先坐缆车,缆车是两人的,但有两条索道,输出效率倒也不低。

他们到时,缆车前已有几个年轻人,都穿着专业装备,看起来是常滑雪的样子。

闻霖久一行到来,令那几人回头看了看,但因都戴着护脸,看不清长相,也就收回了目光,继续聊天。

挑了空的线路等,夏满将雪镜摘了下来调整,陆云歇见了,出手帮他。

闻霖久和褚凌两个人则都没眼力见,在旁边聊别的。

“云歇你真好,”夏满道,“等会儿滑雪我带着你,你跟紧我。”

陆云歇忍俊不禁,说好啊。

两人对话传到旁边,一名穿紫色滑雪服,戴黑色护脸的陌生男人当即一怔。

他猛地转回头,深邃的眼瞳流露出明显的情绪。

此时空缆车赶巧到,夏满拉陆云歇:“咱俩上去。”

陆云歇一无所察,笑着和他上了缆车。

闻霖久在后,伸手为他们关了门,懒洋洋叮嘱:“高级道,别乱跑。”

夏满:“哦!”

平行线的下一辆缆车也滑到,工作人员打开门。

交替上车,另一帮人上去。

“亚什,怎么了,不上车吗”一个人奇怪的拉自己好友。

“……上,”黑护脸男把目光收回来,一脚蹬上缆车。

缆车单向玻璃,两条索道间相互看不见。

黑护脸男便转头,盯向仍站在雪里的闻霖久。

闻霖久侧过脸,望去。

认出那眼睛的一瞬间,他也冷了脸。

对峙持续几秒。

随着缆车滑动,这紧张气氛才结束。

雪地里,半晌褚凌吃惊道:“是他”

“嗯,”闻霖久将雪服拉链拉紧,脸上没有表情,“给云歇打个电话,别光顾着陪夏满玩。”

怎么碰到那孙子了……

褚凌心里直打鼓,好不容易高高兴兴出来玩一趟,别给他找事啊。

陆云歇不是没有发现,他发现了。

他抱着板,夏满则正戴小乌龟,并叫他戴。

夏满的雪镜推到了额上,护脸朝下拉了,露出晶莹剔透的杏仁眼,一点黑发从帽子边缘探出来,趴在眉上和鬓边,长眼的都看得出他的漂亮。

陆云歇微笑着答了夏满几句,同时转过头,看向前方雪场。

“我们等会儿去远一些的地方,”他面色平常的对夏满说,“这边太陡了,找个缓点的。”

……

“那是闻霖久”缆车中,护脸男的朋友反应了过来,“他怎么会来明莱,不是说他回华夏吗。”

“呵,”护脸男冷漠的转开眼,“关我屁事。”

另一朋友拉了拉说话者,示意别说了。

没看见么,人是跟陆云歇一块儿来的。

碰见前男友,以及前男友的现男友,这种倒霉事,有什么可说的

“那陆云歇带着那个又是谁呀……”他心里嘀咕了句,这几个人真够乱的。

嘴上说着关我屁事,结果到了地方,护脸男四下一扫,戴好板就往远处去。

夏满正在:“你看,这是后刃推坡,你要下蹲一点,保持重心……”

嗖——

一个身影如箭一般飞了过去。

夏满继续:“……”

嗖——

又回来。

夏满莫名被溅了一脸雪。

他抹了把脸,扭头看那傻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