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可以的话,我还是想跟大小姐在一起,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,实在是没分开过。
但我只是一个丫鬟,她又是不受宠的小姐,我们都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。
可能是我在尼姑庵里待得时间长了,从那里回来之后,我的话也不似之前那样多,认识了一些字,也懂事多了。
大夫人看我沉稳,就让我在她身边伺候。
说实话,在大夫人身边的日子,简直就是神仙般享受。
不用洗尿桶,不用捡柴火,不用洗衣服,还能吃肉。
我乐不思蜀,渐渐跟其他人一样,忘记了大小姐在尼姑庵里面受苦。
我给大夫人梳头的时候,听到胡妈提起,大小姐的亲生父母,想把大小姐要回去。
大夫人冷哼一声,说大小姐必须在尼姑庵里给二小姐祈福,直到老死,她这一辈子都出不了尼姑庵的大门。
我冷不丁地手一抖,扽掉了大夫人的一缕头发,大夫人很生气,命我去领十个手板。
领手板的时候,我哭得要死要活。
打我手板的是厨房的师傅,平时待我不薄,爱给我点油渣,其实没怎么用力,只是听着响而已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不是为我的手哭,我是为大小姐哭。
二小姐早就出去留洋了,老爷说本国的鬼管不了外国的人,断了大小姐吃食和衣服,不知道大小姐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。
大夫人却在这里不痛不痒地说让大小姐为二小姐祈福一辈子。
怪不得大小姐从来不争不抢,怪不得她就算去了尼姑庵也很开心,怪不得她从来不爱说话,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。
她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公平的。
她很有可能知道,自己会一辈子待在尼姑庵里面。
我开始每天都祈祷,希望大小姐能被接回来,我希望她能正常地生活,哪怕是变成像我一样的丫鬟,至少能离开尼姑庵。
上天可怜,四年后,大小姐年满十八,她被接回来了。
因为她的娃娃亲夫婿寻来了。
大小姐变得更漂亮了,标致得不像话,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,她的话变多了,眼睛里也多了些不容侵犯的独立。
她站在少帅的旁边,两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样的威严气势,简直登对得不像话。
大小姐穿着一身海蓝褂袍站在穿着洋装的二小姐身边,说实话,我眼拙,竟然觉得大小姐才是真正留洋的人。
她身上的从容和自信,大度和坦然,俨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才会有的。
这种气质,我在二少爷身上见过,在老爷身上见过,在少帅的身上见过,却唯独没有在哪个女人身上见过。
后来我们一起去了新海城,被少帅家里的人看不起,程夫人请来教养的苏嬷嬷,要给大小姐立立规矩。
大小姐说一句话,这句话彻底影响了我。
此后,我改名,跟随陈副署长,加入我党,成为地下工作者,建国后一路扶摇直上,成为优秀的女性工作者。
都是因为这句话在鼓励着我。
大小姐的身上泛着光,仿佛遥远的未来传递而来的光辉,她不卑不亢地看着苏嬷嬷,说道:“我对嬷嬷多年如一日的自制感到佩服,但是我还是喜欢自由,若是条件允许,我还想找几个伺候我的俊美小倌。”
她说平等,人人平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