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杏花,也叫许幸华。
我的第一个名字是大夫人起的,是她把我买回许家的那一天选的,因为那天她看到我的时候,我的头上别着我娘给我的杏花。
大夫人的随身嬷嬷说,我来府上的时候,才三岁多一点,因为没吃饱过,连灶台都够不着,也不记事,成天就知道哭,哭得脸上皱巴巴红彤彤的,没有哪个少爷小姐想让我做丫鬟。
只有平时不爱说话的大小姐选了我。
我才能从下人房里搬出来,住到大小姐的暖房里。
从我记事起,大小姐就不怎么爱说话,她身边除了我没有其他伺候的人,我只会哭和吃饭,她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我也很奇怪,为什么少爷们都喜欢二小姐,却不喜欢长得更漂亮的大小姐?
老爷和大夫人也是,几乎没来过大小姐的闺房,所以下人们打扫的时候就一点都不上心。
吃食也经常克扣,连带着我都没吃饱过,饿得两眼发直。
大小姐就把她的份例分给我的。
有一年冬天,修缮房屋的时候,没人给大小姐的屋子上加盖稻草。
雪落的那天晚上,我和大小姐冻得瑟瑟发抖,我还有一身的肥肉御寒,但是大小姐她瘦得皮包骨,实在是扛不动一点。
昏暗的屋子里,我迷迷糊糊中听到她喊我:“杏花,我好冷。”
我爬上了大小姐的床。
一整个冬,我们都睡在一起。
大小姐说,这事跟谁说都没用,就算是捅到老爷那里,也只会招惹那些恶仆的厌恶。
我常常想,大小姐的日子过得真惨,明明有爹有娘,却比我这个没爹没娘的过得还凄惨。
整个许家,没有一个人对大小姐有过哪怕一点点关心。
但奇怪的是,无论是祭祖还是读私塾,只要是抛头露面的事情,大小姐总是能站在二小姐前面。
在私下无人看到的地方,她只能受委屈。
好像她的存在就只是为了给外人看。
还没等我理清楚这其中的缘由,大小姐和我就被送走了。
我们被送到了尼姑庵。
天杀的,在许家就算是再被苛待,大小姐也是大小姐,不会有人让她洗衣做饭捡柴火。
我是个贴身丫鬟,只负责小姐的起居照顾,这些粗活自然也没干过。
但是,来到尼姑庵,我们就什么都要干。
甚至是洗尿桶。
我充满了怨言,大小姐却仍旧一言不发。
她说:“杏花,我终于离开许家了。”
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高兴,在许家有什么不好?吃得饱穿得暖,总好过这破破烂烂的尼姑庵。
两年后,我被接走了。
这两年其实不难熬,我们虽然要干活,但许家还是会送来吃食和衣服,闲暇之余,还能读读经书,认认上面的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