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娘急得团团转,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,最后找到了他的上级,领导很在意未婚男女的单身问题,索性给他介绍了一个同样对历史感性的女人。
他倒是嘴巴的不刁,点头了。
婚后二人一起研究历史文学,小日子过得不算赖。
不过,值得一提的是,得益于他当年把东州的地全都散给农民的壮举,我爹一把年纪逃过了一难。
第三个,要说说我的大哥。
他是东行北线的创始人,但是为人低调谦逊。
也可能是因为他是家里最大的一个,从小就被教育要稳健老成,他做事也从来不会强出头。
他老早就有了一个儿子,后来又添了两个姑娘。
为了这三个孩子和裹过脚的大嫂,他一直都是地下党,暗中传递信息,藏得严严实实,东瀛人没查到他,后来老蒋的人也没查到他。
他常说自己践行中庸之道,其实我觉得,他这是大隐隐于市。
最后要说的,是我的亲妹妹,许明华。
她本是我家的掌上明珠,出生就含着金汤匙,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滴滴大小姐。
但奈何,命运弄人,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,偏偏离开得最早。
她死于1947年,死在南京。
可笑,她没死在侵略者枪下,却死在自己人的围追堵截之下。
她跟萧梧新刚在一起的时候,我爹娘都不同意,因为萧梧新这三个字在当时就代表了杀头之罪。
但是她那时候刚留洋回来,对新思想的接受程度不是一般的高,她留下一句话,便毅然决然地走了。
她说:“既然要做中华的儿女,便不能做爹娘的女儿了。”
她走了没多久,许积义就走,两个留洋的孩子,相继离开,让我爹娘无比懊悔送他们出去。
不过不同于许积义的杳无音讯,许明华每隔半个月就会往家里寄信报平安,爹娘最后也妥协了。
后来,许明华回家了,抱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,问是谁的也不说,整个人变了一个样。
从离开家时叽叽喳喳的小姑娘,变成了不爱说话的妇人。
我们那时候都知道,萧梧新刚宣布婚讯,谁也没再多嘴。
后来她又走了,还是半个月一封信,孩子留在许家,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,她得管我叫二大爷。
许明华独身了好多年,我们始终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,因为她长得既不像萧梧新也不像许明华。
有很多人追她,都被她一一婉拒,我们都知道,年少时为一人心动过,便不会再为任何人心动。
我爹是大种马,但孩子们个个都是情种。
许明华没享受到一点作为萧梧新前任的好处,却被萧梧新的对家寻仇报复。
我们将许明华的尸体拉回家,停灵七天。
按理说,没结过婚的女人不能进祖坟,但是我爹娘不愿意看到她变成孤魂野鬼,愣是打破了这一项祖宗规矩。
我爹,这个墨守成规的老迂腐,对着东州的族老们说:“整个许家,只有我这一支最有出息,今天你们不让我女儿进祖坟,明日我就另寻找他处,诸位此后也不要想再受到我们家的照拂了。”
看吧,其实规矩不是不能破,而是有没有愿意为你破这个规矩。
说了这么多,还没有提起过我。
我大概是整个许家最没出息的吧,我一直到都在东州和新海城之间周旋,几乎没离开过家,算是家中五个孩子里,唯一一个承欢膝下的。
我一直都是兄弟和妹妹们的灯塔,他们一个个被迫或自愿离开家时,我是他们与这个家唯一的链接。
等到爹娘百年之后,漂泊四海的他们,还能有理由回到新海城,因为我在,家就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