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化淳白了他一眼,叹了口气。
此时他想后悔也不可能了。
俗话说得好,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,断人前程怕是要掘人祖坟。
在他曹化淳答应下来的这一刻,这辽东之处的所有将领便开始做足准备,蓄势待发。
当曹化淳来到辽东之处的训练场上时,见辽东关宁铁骑、吴家还有其他大族势力全都到场。
他苦笑一声,没好气地瞪了在旁身着轻甲、做出征模样的祖大寿,悠悠开口:“祖大人,这是一开始就定好一切了?
怕是咱家这个监军不答应,祖大人也照样要出击盛京的?”
“怎会?”
祖大寿摇了摇头,好似在说大实话一般,“若无公公发话,我祖大寿哪怕立下破天之功又如何?
坏了规矩的人没什么好下场的。”
“还请公公放心,我祖大寿分得清功是功、过是过。
若公公今日不应,也就不会有眼前这一幕了。”
听着祖大寿的话,曹化淳分不清真假,但也不愿意区分真假。
只因他已同意,木已成舟。
“全军出征。”
祖大寿大声吼道。
顿时,高台左右两侧的传令兵提着大喇叭,同样扩声大喊起来。
只见须臾间的工夫。
在这演武场上,所有将领们的呐喊一声高过一声,擂鼓震天响。
……
辽东锦州城门打开,身后的关宁防线只留下一部分防卫力量。
虽非表面功夫,但其中大多数兵力已然被抽调而走,只留下地方豪族、世家大族及其家奴作为中坚。
祖大寿当然也给他们许了不少承诺,若攻城成功,必有他们一份功劳,让他们在这辽东之处可入京城之内,成为天下一流之家,而非龟缩在辽东之地当那可笑又可悲的土皇帝。
之前他们还能自娱自乐,可在开国天子朱元璋的治理手段之下,想再过之前的土皇帝日子已是异想天开,所以也只能够火中取栗,跟着祖大寿赌一把。
这些辽东大族,同样一个个没得选。
曹化淳身为监军太监,当然也跟了过去。
他本就是勇武之人,否则也不会被朱元璋定为这辽东之处的将军。
同行之人还有之前俘虏的八旗高官,以及智顺王尚可喜、大学士范文程、马光远这些降明之人,也全数随军。
有这些人在,对祖大寿的计划大有裨益。
毕竟镶蓝旗及济尔哈朗的战后情况还未被大清各处城镇知晓,自然可让他们来一出里应外合。
“木托,还不赶快给本将军滚下来。”
大清附近一处城外,下午时分天色昏暗,一名八旗高级将领用一口标准的满语破口大骂。
而在他身后,自是祖大寿的心腹。
刀柄抵着他的腰部和心脏之处,旁边还跟着一众懂满语、女真语的汉人,可不能被这八旗将领蒙骗,没等来里应外合,反倒被对方暗度陈仓。
偏远之处守城的大多为汉人,只有富庶之地才是满人驻守。
汉人受苦、满人享受荣华富贵,早已是大清立国后所有人的共识。
蒙古人屈居其中也能享受富贵,但若是有杀头的事,也少不了他们一份。
反正就一句话:满人老爷才是尊贵的,剩余的都可以被牺牲。
“大人,您怎么回来了?整个镶蓝旗不是都被关宁铁骑俘虏了吗?”
守城汉人不敢置信地问道。
这时盛京城汉人兵变的事还没传到此处,所以他仍是一副为大清忠心耿耿的模样。
接着,八旗将领继续叽里咕噜一顿满语:“他辽东再强,我镶蓝旗也不至于是酒囊饭袋。就算大败而归,足足数万八旗铁骑难道还逃不出去吗?”
“还不赶快放开城门。”
渐渐地,八旗将领故作不耐,大声嘲讽辱骂,甚至直接威胁守城汉人的全家。
这汉人被吓得惶恐至极,赶忙下了墙头。
不多时城门大开。
当一众伪装成满人的汉人和那八旗将领来到城门口处,汉人低声道:“多谢了,配合得很好,放心,我会跟总兵大人说情的。”
说罢。
他目光一变,大喊一声:“兄弟们,夺门。”
优先斩杀城门处的守军后,城门陷入混乱。
而不远处祖大寿的人马抓住时机开始攻城。
里应外合的过程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,半个时辰后,这处城镇便被攻破。
走在城墙上,祖大寿咧着嘴角,满脸络腮胡的脸上满是意气风发,对着边上的曹化淳及其他将领开口,满是豪气:“曹公公,此事可成。”
祖大寿一脸笃定。
在真切的事实面前,曹化淳脸皮一颤,也不可能再否认。
虽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拒绝过。
其他辽东将领见事情这般顺利,一个个心神激动,更有甚者当场单膝下跪,表忠心道:“我等誓死跟随总兵大人,为总兵大人赴汤蹈火、万死不辞。”
“拿下盛京,拿下大清国都。”
“总兵大人立此破天之功,我等佩服。”
见周围近三分之一的将领已然单膝下跪,剩余三分之二也开始蠢蠢欲动,曹化淳方才旁观的神情突然一变,目光闪动,意味深长地看向祖大寿,轻轻一语:“祖大人可真是好重的军威,来辽东不过区区数载,却已经营得如此有模有样。”
“咱家佩服之至。”
曹化淳话外有音,祖大寿听得出来,正因听得出来。
他此刻脸色难堪、面色阴沉,对着最开始单膝下跪的心腹狠狠踹了上去:“废什么话。胡说八道什么?
你们效忠的是本将军吗?
是大明,是皇上,是太祖圣皇爷。一个个都得了失心疯了?”
祖大寿冲到人群中,这个踹一脚,那个扇一后脑勺,没多久便把面前这群人赶得散的散、跑的跑,才让方才诡异的状况稍微缓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