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驶离栖霞坡,碾过京师寂静的街道,向着城北而去。
车内,文谦小心地扶着气息微弱的洛清雪。她服下周老提供的“清灵草”汤后,手臂上蔓延的邪气暂时被抑制,不再恶化,但脸色依旧苍白,龙元运转滞涩,处于半昏半醒之间。那尊微缩九州鼎被放置在两人中间,鼎身上那道暗金色的螭纹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,不断散发着微弱的怨毒气息,试图侵蚀周遭的一切,令车内的气氛格外压抑。
红袖的魂体缩在发簪中,努力维持着一个极小的净化结界,隔绝着螭纹的负面影响,但她本身魂力未复,显得十分吃力。
“坚持住,师姐,就快到了。”文谦低声鼓励,既是说给洛清雪听,也是说给自己听。枯荣寺,是他们眼下唯一的希望。
枯荣寺位于京师北郊的山麓,并非香火鼎盛的大刹,反而因位置偏僻而显得有些荒凉破败。马车在寺外停下,文谦背起洛清雪,叩响了斑驳的寺门。
良久,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,一个小沙弥探出头来,睡眼惺忪:“施主,夜深了,本寺不接待香客了。”
文谦连忙道:“小师父,我们并非普通香客,是周崇周老御史介绍而来,求见慧觉大师,有急事相求!”
听到周老的名字,小沙弥愣了一下,仔细打量了文谦和他背上的洛清雪一眼,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合十道:“阿弥陀佛,请稍等。”说罢转身跑了进去。
不一会儿,寺门再次打开,这次出来的是一位身着破旧袈裟、手持竹扫帚的老僧。这老僧面容枯槁,眼神却澄澈如同孩童,他目光扫过文谦,在洛清雪身上停留片刻,最后落在那尊微缩九州鼎上,眉头微微一动。
“因果纠缠,邪秽附鼎,龙女蒙难...周老哥倒是给老衲送了个大麻烦来。”老僧的声音平和舒缓,却一语道破了三人的困境,“进来吧。”
他并未多问,转身引路。寺内庭院狭小,建筑古旧,却打扫得干干净净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种奇异的、让人心神宁静的草木清香。
老僧将他们引到后院一间简陋的禅房,示意文谦将洛清雪安置在蒲团上。他先是仔细查看了洛清雪的伤势,尤其是那墨绿色的邪气,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,邪气竟微微退缩了几分。
“万秽源种,源自异界污秽核心,最是歹毒,能蚀万物灵性。”慧觉大师缓缓道,“龙族体魄强横,方能支撑至今,换作他人,早已化为脓血。所幸...你们身上带有克制之物。”
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尊小鼎。
文谦连忙将小鼎奉上,并说明了螭纹的来历。
慧觉大师接过小鼎,并未在意那怨毒螭纹的侵蚀,只是轻轻抚摸着鼎身,眼中流露出一种仿佛看待老友般的感慨:“九州鼎...许久未见了,虽是仿品,亦具灵性。螭魂虽灭,怨咒犹存,如疮痈附骨。”
他沉吟片刻,对文谦道:“女施主体内的邪气,需以至纯至阳之力徐徐化之,非一日之功。老衲可暂以佛法压制,但根除还需机缘。至于此鼎...”
他走到禅房角落,那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陶瓮,瓮中盛满清水,浸泡着许多枯黄的树叶。慧觉大师将小鼎轻轻放入瓮中。
说来也怪,小鼎一入水,那些枯黄的树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,变得翠绿欲滴,散发出浓郁的生机。而鼎身上的暗金螭纹,仿佛被无形之力压制,蠕动变得极其缓慢,散发的怨毒气息也被那生机勃勃的绿意中和、净化。
“此乃寺中古菩提落叶,蕴一丝枯荣真意,可净心涤秽,暂镇邪怨。”慧觉大师解释道,“但此法只能缓解,若要彻底清除鼎身污秽,需寻得‘地心火莲’或‘昊天阳气’淬炼。”
文谦将这两个名字牢记心中,又急切问道:“大师,可知我师叔谢明远现在何处?我们急需与他汇合!”
慧觉大师双手合十,低诵一声佛号:“谢施主此刻,应已在寒山书院地底,直面那方舟核心。他之前曾以秘法传讯于老衲,言道书院地底乃关键所在,牵一发而动全身,他需全力应对,无法分身,嘱托老衲若见到你们,便告知下一步行动。”
他走到禅房墙壁前,那里挂着一幅简陋的京师周边地图。大师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,最终点在了东北方向的某处:“谢施主说,若你们能脱身,不必再去书院,而是即刻前往此处——‘潜龙渊’。”
“潜龙渊?”文谦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