赶到狼烟屯时,但见土屋倒塌,教材散落一地。几个老人蹲在一旁叹气,孩子们吓得直哭。
“是马贼!”一个汉子怒道,“说我们搞这些没用的,耽误正事!”
祁明月细看现场,发现砸得很有章法——只毁学点,不抢粮饷,分明是警告。
回城路上,她沉默不语。陈瑜愤愤道:“定是有人指使!寻常马贼哪管这些?”
祁明月忽然问:“最近可得罪什么人?”
陈瑜一愣:“小姐是说……”
“办学堂动了某些人的利益。”祁明月目光清明,“边关粮饷分配,历来有猫腻。我们供学点午饭,断了不少人财路。”
陈瑜恍然大悟:“难怪李将军总是阻挠!”
当晚,祁明月去找姚修言。他正在看军报,见她来了,放下卷宗:“为学点的事?”
祁明月点头:“修言哥哥早知道会如此?”
姚修言示意她坐下:“边关盘根错节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”他推过一叠文书,“这是近年粮饷分配记录,你看看吧。”
祁明月细看之下,心惊不已。各级克扣,虚报名目,竟是触目惊心。
“为何不管?”她忍不住问。
“不是不管,是时机未到。”姚修言目光深沉,“边关安稳最重要。若要动,必得一击即中。”
祁明月沉默良久,轻声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她起身,“学点之事,暂缓吧。”
姚修言却叫住她:“明月,你可知我为何允你办学堂?”
祁明月摇头。
“因为边关需要改变。”姚修言走到窗边,“但不是莽撞的改变。”他回头看她,“你要学的,不是如何做事,而是如何成事。”
这话如醍醐灌顶。祁明月怔在原地,良久方道:“谢修言哥哥指点。”
之后几日,祁明月不再提学堂事,只每日去各军屯走访,帮妇人们纺线织布,教孩子们认字唱歌。她不再大张旗鼓,而是润物无声。
奇妙的是,反对声渐渐少了。甚至有人开始打听,学堂何时重开。
这日她在烽火台帮老兵缝补衣裳,忽听
“祁小姐!”李将军粗声道,“末将等……来赔罪!”
祁明月一怔:“将军何出此言?”
李将军面色尴尬:“先前觉得小姐办学堂是胡闹……如今看来,是末将狭隘了。”他指着身后将领,“这些浑小子的娃,都吵着要读书呢!”
众将领纷纷附和。原来孩子们回家念叨祁小姐教的故事,大人们也被勾起兴趣。
祁明月温声道:“将军言重了。是明月当初考虑不周。”
李将军却道:“小姐有什么需要,尽管开口!咱们粗人别的不行,出力还是有的!”
人走后,老兵呵呵笑:“祁小姐,您这是收服这帮莽汉了?”
祁明月望向来路,但见尘土飞扬,姚修言正骑马而来。她忽然明白,这一切恐怕少不了他的暗中推动。
姚修言下马,自然地为她拂去发间灰尘:“听说李将军来找你了?”
祁明月点头:“修言哥哥可是说了什么?”
姚修言挑眉:“我能说什么?”他眼中含笑,“是他们自己明白过来的。”
二人并肩而立,远眺戈壁。夕阳将身影拉长,交织在一处。
“修言哥哥,”祁明月轻声道,“我想重办学堂。不过这次,慢慢来。”
姚修言侧头看她:“想怎么慢慢来?”
“先从小处做起。”祁明月目光悠远,“每个军屯选个懂事的孩子,我来教,他们再教别人。就像烽火传讯,一站传一站。”
姚修言凝视她良久,忽然笑了:“好。”
风起青萍之末。祁明月想,改变或许很慢,但终会发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