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4章 初到边关(1 / 2)

边关的风,带着砂砾的粗粝和雪山的凛冽,当祁明月的车队驶出最后一道关隘时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无垠的戈壁滩延伸至天际,远山覆雪,天地浩渺,与京城的精致繁华截然不同。

“这就是玉门关。”姚修言策马走在车旁,墨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“春风不度玉门关,诗里写的便是此处。”

祁明月掀开车帘,被眼前苍茫景象震撼。远处军营旗帜招展,近处商队驼铃叮当,一种原始而磅礴的力量扑面而来。

姚修言的别院在关城内,外观朴实无华,内里却别有洞天。地龙烧得暖和,陈设简洁却精致,最妙的是书房堆满了书籍,其中不少是边关地方志和兵书。

“修言哥哥常来这里?”祁明月好奇地问。

姚修言解下大氅:“戍边时总会来住些时日。”他忽然一笑,“不过往后,怕是清静不了了。”

话音未落,便听院外传来喧哗声。一个络腮胡大汉带着几位将领闯进来,见到祁明月都愣在原地。

“世子,这位是...”李将军粗声问,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祁明月。

姚修言淡淡道:“祁小姐,京城来的。日后在边关办学堂,还要诸位多多关照。”

将领们面面相觑,李将军率先开口:“世子,边关苦寒,祁小姐这般娇弱,怕是...”

“李将军多虑了。”姚修言语气平淡,“祁小姐是来办学堂,不是来戍边。”

众人这才注意到祁明月身后的书箱。一个年轻将领嗤笑:“办学堂?边关孩子能吃饱饭就不错了,读什么书?”

祁明月温声道:“将军说得是。正因边关艰苦,才更要读书明理。”

那将领还要反驳,被姚修言一个眼神制止:“今日累了,诸位请回吧。”

众人告退时,祁明月分明听到有人低语:“京城来的娇小姐,能待几天?怕是吃不得苦...”

知书气得眼眶发红:“小姐,他们太无礼了!”

祁明月却平静:“无妨。初来乍到,难免如此。”

姚修言看着她:“委屈你了。”

“修言哥哥说哪里话。”祁明月望向窗外,“既来了边关,这些迟早要面对。”

......

边关的日子果然艰苦。风沙大,水质硬,饮食粗粝。祁明月虽不娇气,却也难免水土不服,几日下来清减了不少。

学堂设在关城西南角,原是处废弃的粮仓。祁明月带着知书亲自打扫布置,忙了几日才勉强像个样子。

开堂那日,来了十几个军户子女,个个面黄肌瘦,眼神怯生生的。祁明月耐心教他们认字读书,孩子们却坐不住,不时张望窗外。

课上一半,忽听外面马蹄声急。林秋雁带着几个女兵闯进来,红衣猎猎,英气逼人。

“哟,真办学堂了?”她环视四周,语气戏谑,“祁小姐教这些孩子什么?诗词歌赋?边关可不需要这些。”

孩子们吓得躲到祁明月身后。祁明月平静道:“林小姐有事?”

林秋雁挑眉:“来看看京城才女怎么教书。”她忽然抽出一支箭,“不如我教他们射箭?这个实用多了。”

说着竟真在堂内演示起来,吓得孩子们惊叫躲闪。祁明月上前一步:“林小姐,这里是学堂。”

“我知道是学堂。”林秋雁冷笑,“就是不知道祁小姐能教出什么名堂?”

正僵持着,姚修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:“秋雁,胡闹什么?”

林秋雁立即收起嚣张气焰:“修言哥哥,我不过是来看看...”

姚修言扫视堂内:“看完了?可以走了。”

林秋雁不甘地瞪了祁明月一眼,带着女兵离去。

姚修言查看孩子们写的字,温声道:“吓着了?”

孩子们怯生生点头。一个小女孩小声说:“祁小姐教得好...我们想读书...”

姚修言揉揉她的头:“好,那就好生读。”他转向祁明月,“秋雁性子直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祁明月淡淡一笑:“不会。”

人走后,知书忍不住道:“世子明明看见林小姐挑衅,怎么就轻轻放过?”

祁明月继续整理书册:“他是边关主帅,总不能为我们女儿家争执费心。”

......

几日后,姚修言要巡视防务,离关数日。他前脚刚走,后脚就出了事。

这日祁明月正在授课,忽听外面哭喊震天。出去一看,竟是几个军户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学堂外。

“祁小姐行行好!关闭学堂吧!”一个老妪叩头泣道,“自从孩子来读书,家里活计没人做,昨日小丫爹摔伤了腿,都没人照顾!”

另一个妇人哭诉:“读书有什么用?能当饭吃吗?祁小姐是京城来的贵人,不懂我们穷苦人的难处!”

孩子们吓得大哭,学堂乱作一团。李将军闻讯赶来,见状皱眉:“祁小姐,我看这学堂还是暂缓吧。”

祁明月坚持道:“将军,读书明理总是好事...”

“边关不讲这些虚理!”李将军不耐道,“能吃饱穿暖才是正经!”

正争执间,林秋雁骑马而来,见状冷笑:“我早说过,京城那套在边关行不通。”

祁明月孤立无援,却仍挺直脊背:“办学堂是世子允许的。”

“修言哥哥是被你蒙蔽了!”林秋雁扬鞭指着那些妇人,“你看看!这就是你要的结果?”

祁明月望着那些哭诉的妇人,心中刺痛。她原想为边关做些事,没想到反而给人添了麻烦。

“今日先散学。”她轻声道,“诸位放心,此事我定会解决。”

人散后,知书哭着收拾东西:“小姐,咱们回京城吧!何苦在这里受气!”

祁明月望向窗外风沙,久久不语。

......

姚修言回来时,已是三日后。他风尘仆仆,先去了军营处理公务,直到晚间才回别院。

见到祁明月,他皱眉:“怎么瘦了这么多?”

祁明月勉强一笑:“边关饮食,还不大适应。”

姚修言细看她脸色:“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

祁明月尚未答话,林秋雁就闯了进来:“修言哥哥!你可算回来了!”她急切道,“祁小姐办学堂惹出大事了!军户们都要闹事了!”

姚修言神色一肃:“仔细说。”

林秋雁添油加醋说了经过,最后道:“要我说,京城小姐就不该来边关添乱!”

姚修言看向祁明月:“可是实情?”

祁明月垂眸:“确有其事。是我考虑不周。”

姚修言沉默片刻,道:“办学堂本是好意,但需循序渐进。”他语气温和,“边关不同京城,凡事都要因地制宜。”

祁明月轻声问:“修言哥哥也觉得我添乱了?”

姚修言叹道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...”

话未说完,亲兵来报:“世子,军户们聚集在衙门外,要求关闭学堂!”

姚修言立即起身:“我去处理。”走到门口又回头,“明月,你留在院里。”

祁明月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心中五味杂陈。

知书低泣:“世子也怪小姐了...”

祁明月摇头:“他是一军主帅,自然要以大局为重。”

这一夜,祁明月辗转难眠。她起身点亮灯烛,铺纸研墨,开始绘制边关民生图。哪些人家缺劳力,哪些孩子可半工半读,如何调整授课时间...一桩桩,一件件,细细筹划。

直到东方既白,她才伏案小憩。朦胧间感觉有人为她披上外衣,睁眼正对上姚修言复杂的目光。

“一夜未睡?”他声音低沉。

祁明月坐直身子:“在想学堂的事。”她将图纸推过去,“修言哥哥看这样可好?”

姚修言细看图纸,眼中闪过讶异:“你...都考虑到了?”

“既来了边关,总要入乡随俗。”祁明月轻声道,“昨日是我想岔了,只想着教书,忘了民生多艰。”

姚修言凝视她良久,忽然道:“军户们已经散了。我允了他们些粮饷,暂时安抚住了。”

祁明月一怔:“修言哥哥...”

“但是明月,”他语气严肃,“边关不比京城,一件事处理不好,可能引发兵变。你明白吗?”

祁明月心中一凛:“我明白了。”

姚修言语气稍缓:“你的方案很好,但需要时间推行。这几日,学堂暂缓可好?”

祁明月点头:“都听修言哥哥的。”

姚修言为她拢了拢鬓发:“委屈你了。”

“不委屈。”祁明月望向窗外渐亮的天光,“是明月太心急。”

姚修言忽然道:“三日后我要去巡边,你可愿同去?看看真正的边关。”

祁明月眼中闪过光彩:“可以吗?”

“嗯。”姚修言唇角微扬,“带你看看,我守护的江山。”

人走后,知书忧心道:“小姐真要去?听说巡边很苦的...”

祁明月重铺画纸:“既来了,总要看看。”她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,“再说,修言哥哥邀请了呢。”

姚修言巡边的队伍在晨光中启程。

祁明月换上一身利落的骑装,长发简单束起,倒是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气。林秋雁也在队伍中,见到她时明显一怔,随即别过头去。

“跟紧我。”姚修言递给她一匹温顺的母马,“边关路险,不好走。”

祁明月颔首,小心控着缰绳。马队出关,踏上戈壁滩。风沙扑面,她不得不拉起面纱,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