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榆时斜倚在电梯内壁，指节紧紧攥着印着酒店LOGO的纸袋，深灰色制服皱得不成样子，领口歪斜地敞开，露出半截冷白的锁骨。

段榆时原本想着在电梯里面整理一下着装的，结果转头就碰到了路泽和林斯臣。

段榆时几日未褪的黑眼圈压在眼下，漂亮的眉眼蒙上层青灰，染上倦意，睫毛却依旧卷翘如蝶翼，只是眼底的光比往日黯淡了几分。

林斯臣倚着电梯内壁，指尖摩挲着袖扣，将段榆时的狼狈尽收眼底。

真巧。

林斯臣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学校流传的那张合照，至今还保存在他的手机相册里，只不过裁去了半截。

那时的段榆时意气风发，此刻却像只被折断羽翼的鹰。

段榆时垂着头，碎发遮住眉眼，往日清冽的气息荡然无存，只剩满身狼狈与疲惫，可即便如此，仍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冷玉。

林斯臣顿了顿，看清他手里的纸袋后忽然就轻笑出声。

原来传闻里的天才学神也会沦落到送客房用品。

林斯臣的轻笑还悬在唇角，却在段榆时迈步越过他时骤然僵住。他眼睁睁看着段榆时停在1788号房门前。

是与他的套房仅一墙之隔的房间。

林斯臣，路泽和苏江野在这家酒店有固定的套房，三个人的套房是连在一起的。

所以当林斯臣看着段榆时跟在身后，直至越过他停留在隔壁的套房时，林斯臣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，侧身看着隔壁敲门的段榆时。

作为林家未来的继承人，林斯臣自然知道段榆时手中的纸袋装的是什么。

路泽将房卡插进感应区的动作停在半空。余光瞥见林斯臣，顺着他凝滞的视线望去。

很快，路泽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
“干什么呢？”路泽扯了扯林斯臣的袖口，“快进去。”

可林斯臣像尊雕塑般僵在原地，连路泽带着的拉扯都毫无反应。水晶吊灯的光落在林斯臣发颤的睫毛上，映得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愈发晦暗。

……

挂断电话后，苏江野盯着地毯上的外套，突然像是被烫到般从床上弹起来。

酒柜前抓出一瓶红酒，液体在水晶高脚杯中晃出涟漪，他一把攥住杯脚，仰头灌下。狠狠闷了几口，可心跳依旧在胸腔里擂鼓般轰鸣。

苏江野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房间，动作又急又慌，像是要赶在枝韫出来前藏起所有的局促。

他弯腰抓起地板上的外套，褶皱的布料在手中团成一团，又赶忙展开抖了抖，胡乱地搭在椅背上。

等到屋内的一切恢复整齐的时候，他悸动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。

可当浴室的门被轻响着推开，他才发觉所做皆为徒劳。

枝韫穿着白色浴袍，抬手取下发卡，深栗色长发解开束缚，未施粉黛的面庞被水雾蒸得绯红，像刚剥开的水蜜桃，唇瓣浸着水汽愈发莹润饱满。

苏江野只是匆匆一瞥，而后慌忙将视线转向别处，他的手死死抓着床单，掌心的力道将床单攥出褶皱。

直到左侧床垫骤然凹陷，他才惊觉枝韫不知何时已坐在身侧，余光瞥见她发梢滴落的水珠坠入浴袍领口，他偏头却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。

让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，又开始在胸腔里横冲直撞。

枝韫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床头柜，半瓶红酒，高脚杯边缘还留着一圈暗红的酒渍。

像是无声的告白，将苏江野笨拙的心意尽数摊开，原来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，在喜欢的人面前，也会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。也会紧张到需要借酒壮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