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之后,老秦的胳膊果然消肿了不少,青紫色也淡了,能慢慢活动。他特意带着自己打的野兔送到药庐,感激地说:“苏先生,您这方子真管用!我爷爷说得对,这彼岸花的鳞茎,真是个好药。”苏景堂笑着摆摆手,指了指窗外的彼岸花:“不是药好,是老辈人留下的经验好。他们在生活里摸索,在实践中验证,才找到这治病的法子,咱们得把这些宝贝好好传下去。”
上卷三:微末鳞屑,通先生之痹
秋彼岸的第三日,私塾先生柳先生拄着拐杖,慢慢挪到了苏家药庐。他面色苍白,嘴唇干裂,说话时声音嘶哑,每说一句,都要咳嗽几声,胸口微微起伏,像是喘不过气。“苏先生,我这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,痰咳不出来,咽不下去,连课都没法给孩子们上了,您快给我看看。”
苏景堂让柳先生坐下,递给他一杯温水。柳先生喝了一口,刚要说话,又剧烈地咳嗽起来,脸憋得通红,眼泪都咳出来了。苏景堂上前,用手指按压柳先生的喉结下方,柳先生立刻皱起眉头,疼得吸了口气。“是喉痹,秋燥伤肺,肺失宣降,痰浊壅阻咽喉,所以咳不出咽不下。”苏景堂摸了摸柳先生的脉象,“脉象沉滑,是痰浊内盛之象,得用祛痰利咽的药,把喉咙里的痰浊化掉才行。”
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,里面装着极细的石蒜末——这石蒜末与之前的不同,是用最好的鳞茎,浸了十五日,每日换两次水,又蒸了一个时辰,晒干后用银臼捣成极细的粉末,比面粉还要细,装在瓷瓶里,专门用于治疗痰壅喉痹。“这是石蒜末,我配了少许桔梗、甘草的粉末,你用温水送服,一次只用一小勺,千万不能多。”苏景堂一边说,一边用银勺舀了一勺药末,放在柳先生面前的瓷碟里,“这药药性峻猛,能快速祛痰,但也有微毒,所以剂量必须严格控制,秋彼岸阳气收敛,正好能制约它的毒力,不会伤了你的脏腑。”
柳先生看着那一点点药末,有些犹豫:“苏先生,这么少的药,能管用吗?我之前喝了好几副汤药,都没见好。”苏景堂笑了笑,指了指窗外的彼岸花:“柳先生,你教孩子们读俳句,‘彼岸花开,坟前添新土’,这花看着娇弱,却能在秋凉里开得热烈,它的鳞茎也是如此,看似不起眼,却有大力量。这药虽少,却是浓缩的药性,能直达咽喉,化掉那堵着的痰浊。”
柳先生听了,端起温水,小心翼翼地把药末送进嘴里,慢慢咽下。没过多久,他就觉得喉咙里一阵温热,原本堵得慌的感觉渐渐减轻,接着,他忍不住咳嗽起来,这次咳出了一大口黏腻的黄痰。“舒服了!舒服了!”柳先生惊喜地说,声音也清亮了些,“喉咙里不堵了,也能喘气了!”苏景堂看着他,欣慰地说:“这就是石蒜的力量,‘源于生活,高于生活’,老辈人在实践中发现它能祛痰,咱们又在这个基础上改良炮制方法,控制剂量,让它既能治病,又安全。”
柳先生起身,对着苏景堂拱了拱手:“苏先生,您不仅懂医,还懂这药里的道理。我回去后,要把这石蒜治病的事写进我的笔记里,让孩子们也知道,咱们身边的花草,不仅有诗意,还有这么大的用处。”苏景堂点点头,望着柳先生离去的背影,又看了看窗外的彼岸花——秋阳下,花瓣像燃烧的灯,映着药庐里的药香,竟觉得这秋彼岸,既有亡灵归来的念想,也有活人安康的暖意。
上卷四:花田释疑,传民间之智
秋彼岸的最后一日,夕阳西下,河湾的彼岸花被染成了金红色,像一片燃烧的晚霞。苏景堂刚收拾好药庐,准备关门,就看到村西的阿婆拉着孙女小桃,急急忙忙地跑过来,小桃手里还攥着一朵彼岸花,花瓣上沾着泥土。
“苏先生!您快看看,这孩子不懂事,摘了彼岸花,会不会招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?”阿婆的声音里满是焦急,伸手就要去夺小桃手里的花,小桃却紧紧攥着,不肯放手:“奶奶,这花好看,像小灯笼,我要留着玩。”
苏景堂连忙拦住阿婆,蹲下身,温柔地对小桃说:“小桃,这花叫石蒜,也叫彼岸花,确实很好看,但它的鳞茎是有毒的,不能用手随便摸,更不能放嘴里哦。”他又转向阿婆,笑着说:“阿婆,您别担心,摘一朵花不会招什么亡灵的。这花啊,不仅好看,还是一味好药呢,您忘了,当年您老伴患痈疽,就是用它治好的。”
阿婆愣了愣,随即想起了往事:“可不是嘛!那年也是秋彼岸,你张爷爷大腿上长了个大疮,红肿热痛,连路都走不了,还是您用石蒜敷好的。”苏景堂点点头,指着小桃手里的花:“您看,这花的鳞茎,经过炮制后,能外敷治痈肿,内服能祛痰,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宝贝。村里很多人都怕它,是因为不知道它的药性,也不知道怎么炮制去毒,其实只要用对了方法,它就是救苦救难的药。”
他转身回药庐,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,递给阿婆——册子封面写着“秋川民间药验集”,里面是苏景堂这些年整理的民间验方,有石蒜治咳、治跌打、治痈疽的方子,还有村民们口述的用药经历,每一条都记着时间、人物和症状。“阿婆,您看,这上面记着您张爷爷当年的病案:‘张老,六十岁,秋彼岸患腿痈,红肿热痛,用炮制石蒜粉加蒲公英粉外敷,五日肿消,十日疮愈。’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事,不是什么鬼神之说。”
阿婆接过册子,手指轻轻抚摸着纸页上的字迹,眼眶有些湿润:“苏先生,您真是有心人,把这些老方子都记下来了。以前我总听老人们说‘石蒜能治病’,可谁也没记下来,时间长了,好多方子都忘了。”苏景堂望着河湾的彼岸花,夕阳正慢慢沉入花田,花瓣上的光渐渐淡了,却依旧像一盏盏小灯。“这些方子,都是老百姓在生活里摸索出来的,是‘口传知识’,比文献记载更真实,更有用。我整理下来,就是怕它们失传,让后人也能知道,咱们中医的智慧,是源于生活,高于生活的。”
小桃松开手,把彼岸花递给苏景堂:“苏爷爷,我不玩了,我知道这花是药,要留着治病。”苏景堂接过花,轻轻插在药庐门前的陶罐里:“好,咱们把它插在这里,既好看,也提醒大家,身边的花草,都藏着治病的道理。”
夕阳下,彼岸花在陶罐里轻轻摇曳,药庐的药香与花香交织在一起,秋川村的秋彼岸,既有亡灵归乡的念想,也有活人传医的暖意。苏景堂看着这景象,心里想着:下卷,该去寻那本失传的《石蒜用药秘录》了,据说那本书里,记着更多关于石蒜的秘密,也藏着秋彼岸传说的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