粤海洋脂记:明清番药传医韵(下卷)(2 / 2)

下卷四:本草凝章传后世,洋脂医韵永留存

回到广州后,沈砚堂开始整理关于洋骨脂的所有资料——从十三行的药行记录,到船家、百姓的病案,再到暹罗的采制方法,满满记了三个笔记本。他决定将这些内容写入正在编撰的《粤海本草备要》,可编撰组的同仁却有异议:“沈兄,本草历来收录国产药材,洋骨脂是番药,不该入编,免得乱了体例!”

沈砚堂却不认同:“本草的初心是治病救人,岂能因产地分内外?洋骨脂治湿热带下、湿疹、脚气,疗效实实在在,我遍历粤海,见了上百位患者痊愈,暹罗的采制方法也详细记录,为何不能入编?况且,唐代《新修本草》还收录过西域的乳香、没药,番药入本草,古已有之!”他还把所有病案、对比记录、暹罗采制图都拿给同仁看,大家看着详实的资料,终于点头同意。

在《粤海本草备要》的“洋骨脂”条目下,沈砚堂郑重写下:“洋骨脂,一名番骨脂,产自暹罗、爪哇等南洋诸国,株高丈许,叶宽如掌,花微紫,籽实褐黑,粒大径五分,气辛烈,味辛辣。农历八月采收,日晒三日,油纸封储,防受潮失气。性温,味辛,归肾、脾经,清热燥湿力胜国产补骨脂,补骨脂素含量高十之二三。治湿热带下重症,三钱煎服,配黄柏、车前子;治湿热湿疹,研末加青黛、麻油外敷;治湿热脚气,煮水泡脚配花椒。阴虚者减量,配麦冬、玉竹滋阴。其价倍于国产,然效着,广州十三行洋药行有售。”

条目后,他还附上了李氏、阿牛、陈阿婆三个典型病案,详细记录症状、用药、病程变化,甚至标注了“洋骨脂用量随体质调整”“外用需研细”等细节。乾隆元年,《粤海本草备要》刊行,洋骨脂的记载很快引起医界关注,不少大夫开始用洋骨脂治病,十三行的洋药行也因此更兴旺。

后来,清代萧步丹编撰《岭南采药录》时,特意参考了《粤海本草备要》,对洋骨脂的记载做了补充:“色褐粒较大,气味辛烈,治湿热带下,效速于国产。”这份来自南洋的番药智慧,从船家的口传,到沈砚堂的文献记录,再到后世本草的传承,终于在岭南医药史上,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
结语

粤海洋骨脂的传奇,是珠江口的商船载来的,是南洋的日照养就的,是沈砚堂的纸笔记录的,更是无数患者的痊愈印证的。从暹罗山坡上的植株,到十三行药行的油纸包;从李氏的湿热带下,到阿牛的湿热湿疹,再到陈阿婆的阴虚兼证,每一次用药都藏着“辨证施治”的中医精髓,每一份疗效都印证着“实践先于文献”的真理——洋骨脂本是异域草木,却因岭南百姓的需求、医者的探索、文献的传承,成为护佑健康的良药。

沈砚堂的笔记本里,没有狭隘的“中外之分”,只有“对症与否”的判断;没有空谈的理论,只有“研末调敷”“减量配伍”的细致记录——这些都是对“源于生活、高于生活”中医智慧的最佳诠释。洋骨脂的辛烈之气,不仅驱散了湿热之邪,更打破了“番药不可入本草”的成见,让中医用药的视野,延伸到了更广阔的南洋之地。

如今,广州十三行的旧址虽已变迁,但洋骨脂的故事仍在流传——在中药典籍里,在老药农的口述中,在治疗湿热病症的处方里,这份跨越山海的番药医韵,早已融入岭南的医药血脉,成为中医传承中一抹独特而鲜活的色彩。

赞诗

南洋日照育脂香,跨海来粤治湿热。

辛烈能除带下黄,研敷可退湿疹疡。

阴虚慎用药方调,采制细记本草章。

莫道番邦无妙药,实践真知永流芳。

尾章

岁月流转,广州的雨依旧带着湿热,十三行的码头早已换了新颜,可洋骨脂的故事仍在延续。如今的广州中药市场上,偶尔还能见到进口的补骨脂,药商们仍会说:“这是南洋来的‘洋骨脂’,治湿热比国产的强,老辈传下来的法子。”

在广州中医药大学的图书馆里,《粤海本草备要》的复刻本被妥善收藏,翻开“洋骨脂”条目,沈砚堂记录的病案、采制方法依旧清晰,成为学生们学习中医异域药材的经典案例。偶尔有教授讲解湿热带下的治法,会指着这段记载说:“当年沈砚堂先生不拘一格,将番药入本草,这种尊重实践的态度,才是中医传承的精髓。”

沈砚堂早已远去,但他留下的,不只是一本本草典籍,更是一种“开放包容”的医者胸怀——不固守产地,不轻视民间,只以疗效为标尺,只以百姓健康为初心。这种胸怀,就像珠江口的水流,接纳着来自南洋的浪潮,也滋养着岭南的医药传承,让洋骨脂的辛烈之韵,在岁月的长河中,永远飘荡,永远鲜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