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脂济世:宋境药脉神话录(上卷)(1 / 2)

灵脂济世:宋境药脉神话录

楔子

大宋熙宁年间,莒县西大庄的月夜总裹着层淡得像纱的药香。村东那片刚翻整过的田垄里,佃农阿柱的锄头忽然撞上硬物——不是顽石,是半截青灰陶碾,槽沟里凝着些深褐碎屑,风一吹,竟飘出股似沉似温的异香,像老灶里炒过的豆子混了陈酒。阿柱没敢再挖,只把陶碾挪到地头老槐下,夜里却梦见个穿粗布短褐的老者,捧着碾槽说:“这碾里藏着莒地的药魂,等个懂它的人来寻哩。”三日后,州府派来的方士路过,见了陶碾便跪,指着重屑道:“此乃补骨脂之灵,是前朝人制药留下的根脉!”这梦与景,便成了一段药神话的开篇。

上卷

第一回莒乡寒痹起疑云古碾残香透玄机

西大庄的苏伯,是方圆百里有名的“活本草”。他祖上传下三间药庐,柜上摆的瓷瓶都刻着草木名,连门槛缝里都渗着当归、川芎的气息。这年入秋,村西的阿牛扛着锄头来寻他,进门就扶着腰哼:“苏伯,您瞧瞧,这腰像是灌了铅,一沾凉就疼得直不起,夜里翻个身都要咬着枕巾。”

苏伯让阿牛坐在竹椅上,指尖搭在他腕脉上——脉沉得像埋在湿土里的草根,再看阿牛的舌苔,淡白得没半点血色,连说话都带着股寒气:“你这是风寒湿痹缠上了肾经,肾主骨,腰为肾之府,寒气钻进去,骨头缝里都凉,能不疼?”说着便转身开柜,取了撮褐黑色的籽实,“这是补骨脂,辛温能驱寒,入肾经能壮骨,你拿回去煎水喝,三日后再来。”

可三日后,阿牛却垂着头来,腰弯得更甚:“苏伯,喝了药倒暖些,可腰还是疼,尤其早上起来,像被绳子捆着似的。”苏伯皱紧了眉,捏着那补骨脂籽看——籽实饱满,是去年新收的,没半点陈腐,为何药效不济?夜里他翻祖上传下的《药草杂记》,泛黄的纸页上写着“补骨脂,生用性烈,恐伤脾,需制后用”,可“制”是怎么制?祖父生前只说过“酒能引药入肾”,却没说具体法子。

三更时分,苏伯被一阵异香惊醒——不是药庐里的寻常药味,是白天阿柱说的陶碾那股香。他披衣出门,循着香走到老槐下,月光洒在陶碾上,槽沟里的碎屑竟泛着微光。苏伯伸手摸碾槽,指尖忽然传来一阵暖意,像有人在他耳边说:“酒浸三日,炒至香透,碾成细粉,方显真力。”

第二天一早,苏伯便让阿牛取来自家酿的米酒,把补骨脂泡在陶瓮里。三日满后,他把泡透的籽实倒在陶锅里,小火慢炒,直到药香裹着酒香飘满药庐,才倒在那半截陶碾上,一点点碾成粉。他让阿牛用温酒送服药粉,早晚各一次。不过两日,阿牛便笑着来报:“苏伯!今早起来腰不僵了,扛着锄头走二里地都不疼!”苏伯看着陶碾里残留的药粉,忽然明白——这碾不是寻常器物,是前朝人制药的凭证,那些槽沟里的残香,藏的是代代相传的实践法子,比书本上的只言片语,更懂药的性子。

第二回禹州寻罐逢泄泻故纸铭文显灵通

解决了阿牛的病,苏伯心里却搁着件事:补骨脂制好后,得用妥当的容器装着,不然药效容易散。他想起祖父说过,禹州的官窑出好瓷,装药材不吸味、不变性,便收拾了行囊,往禹州去。

禹州的药市比莒县热闹十倍,街两边摆满了药摊,黄芪、党参堆得像小山,药农们的吆喝声裹着药香飘得老远。苏伯寻了家客栈住下,每日去药市逛,想找个合适的药罐。可看了好几家,要么罐口太大,要么釉色太厚,总觉得不对。

这天傍晚,苏伯路过城南的官窑遗址,见几个孩童围着半截瓷片玩,瓷片上刻着三个字,他凑近一看,竟是“破故纸”——这是补骨脂的别名!他赶紧把瓷片捡起来,只见瓷片釉色温润,胎质细密,边缘还留着些药渍,像是长期装过药材。“这瓷片哪来的?”苏伯问孩童,一个穿布衫的小男孩指着遗址深处:“那边土坡上挖的,还有好些碎罐子呢!”

苏伯顺着男孩指的方向走,在遗址的断墙下,果然找到个残破的药罐——罐身缺了一半,可罐口完好,内壁光滑,罐底正刻着“破故纸”三个字,笔画虽简,却刻得端正。他捧着药罐往回走,刚到客栈门口,就见个妇人扶着门框哭,怀里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。“大嫂,怎么了?”苏伯上前问。

妇人抹着泪说:“先生,我家汉子是药农,前些日子上山采药淋了雨,回来就拉肚子,每天天不亮就得跑茅房,拉得腿都软了,吃了好些药都不管用。”苏伯跟着妇人进屋,见那药农躺在床上,脸色蜡黄,说话有气无力。他诊了脉,脉迟而弱,又问:“拉的便是不是稀溏,还带着未消化的米粒?”药农点头:“是呢,还怕冷,吃点东西就腹胀。”

“这是脾肾阳虚,五更泄泻。”苏伯说,“补骨脂能温肾暖脾,再配点肉豆蔻、吴茱萸,就能止泄。”他从行囊里取出制好的补骨脂粉,刚要往普通瓷瓶里倒,忽然想起那“破故纸”药罐,便把药粉倒进罐里。煎药时,苏伯特意用罐里的药粉,还加了些生姜片去寒。

药煎好后,药农喝了一碗,当晚就没起夜。连喝三日,泄泻全止,能下床走路了。妇人拉着苏伯谢:“先生的药真神!之前喝的药也有补骨脂,怎么就没效呢?”苏伯指着那药罐:“不是药不神,是装药的罐子对了。这罐是前朝官窑做的,专装补骨脂,釉里藏着药气,能保住药效,比寻常罐子管用。”说着,他摸了摸罐底的“破故纸”铭文,忽然觉得——这字不是随便刻的,是前朝人怕后人认错药、用错罐,才特意留下的记号,是民间用药的心思,藏在瓷片里,比史书上的记载更贴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