朗州仙方记:刘宾客采药传薪
下卷一银杏谷巧治咳喘老药农秘传采收
深秋的朗州,银杏谷漫山遍野都是金黄的叶片,像撒了一地的碎阳光。刘禹锡听说谷里的药农老秦,能用补骨脂治“老咳喘”,便踩着晨露往谷里去。刚进谷口,就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,从谷深处的茅草屋传来。
茅草屋前,老秦正蹲在灶台边熬药,药香混着银杏的清香,飘得很远。见刘禹锡来,老秦赶紧起身:“刘先生来得正好!屋里的周阿公,咳了快十年了,一到秋冬就犯,夜里咳得不能躺,只能坐着睡,今天喝了第三副药,总算能喘匀气了。”
刘禹锡跟着进了屋,只见周阿公靠在床头,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些,手里捧着个陶碗,碗里是褐色的药汤,飘着几颗胡桃仁。“先生,您尝尝这药?”周阿公递过碗,刘禹锡抿了一口,除了补骨脂和胡桃的温香,还带着点杏仁的微苦和干姜的辛暖。“阿公这咳喘,是‘肾不纳气’所致。”老秦一边添柴火,一边解释,“中医里说‘肺主呼吸,肾主纳气’,阿公常年在谷里种茶,秋冬受了寒,肾里的阳气耗没了,就像肺没了根,气吸进来留不住,才总咳嗽、气短。”
刘禹锡点头,追问用药的细节。老秦从药篓里拿出一把补骨脂,籽儿比之前见的更饱满,褐色的壳上还沾着点银杏叶的碎末:“这补骨脂得在‘霜降前三天’采,带着晨露采下来,药效最足——要是过了霜降,霜气会耗了它的温性;要是太阳出来了再采,露水干了,药劲也会减。采回来之后,不用晒太干,留三分潮气,再用‘灶心土’拌着炒,土能去燥,还能让补骨脂更温和平稳。”他又指了指药汤里的杏仁:“加杏仁是为了润肺,干姜是为了温肺,补骨脂温肾,胡桃益精,这是‘肺肾同治’,才能把气给稳住。”
正说着,周阿公的孙子跑进来,手里举着个银杏果:“秦爷爷,我爷爷刚才居然能下床走两步了!”老秦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,对刘禹锡说:“您看,民间用药,不只是看‘病’,还看‘时节’——采药要应时节,用药也要应时节。秋冬养肾,这时候用补骨脂,比春夏用效果好得多。”刘禹锡赶紧掏出纸笔,把“霜降前采补骨脂”“灶心土炒制”“肺肾同治配伍”都记下来,还画了银杏谷的地形,标注出补骨脂生长最集中的地方。夕阳西下时,谷里的银杏叶落在纸上,像给这份记录添了一层温柔的底色。
下卷二百草堂细辨带下老掌柜深谈炮制
入冬后,朗州城的风渐渐冷了,刘禹锡常去城里的“百草堂”药铺。药铺掌柜刘老丈,是个头发半白的老者,手里总拿着个铜秤,对各种草药的用法了如指掌。这日,刘禹锡刚到药铺,就见个中年妇人站在柜台前,愁眉苦脸地说:“刘掌柜,我这‘带下’的毛病,缠了大半年了,白带清稀得像水,还总腰冷,洗多少衣裳都不够,您给想想办法?”
刘老丈让妇人坐下,摸了摸她的脉,又问了几句,然后从药柜里拿出一包补骨脂,还有一小袋胡桃仁:“你这是‘肾阳虚损,带脉不固’。带脉像腰带一样围着腰,肾亏了,带脉就松了,白带就收不住。我给你配个方子:补骨脂五钱,用盐水炒过;胡桃仁三钱,捣成泥;再加芡实、莲子各四钱,一起煮水喝,早晚各一次,喝七天试试。”
妇人有些疑惑:“我之前去县里的医馆,郎中给我开的是‘当归、白芍’,喝了也不管用啊?”刘老丈叹了口气:“当归白芍是补血的,可你这不是‘血虚’,是‘肾虚’。宫廷里的医书,治带下多用心经、肝经的药,却少提‘肾主封藏’——肾像个存水的罐子,罐子漏了,水才会往外流,补骨脂能把罐子补好,胡桃能把罐子里的‘精’填满,芡实莲子能健脾,脾能帮肾守着,这才是对症。”
刘禹锡听得入神,凑过去看刘老丈炮制补骨脂:他把补骨脂倒进锅里,加了点盐水,用小火慢慢炒,炒到籽儿微微发黄,散出香气才停。“先生您看,”刘老丈拿起一颗炒好的补骨脂,“用盐水炒,是‘引药入肾’,让补骨脂的劲儿都往肾里走;要是用酒炒,就偏于活血;用醋炒,偏于止痛。民间炮制,都是跟着‘病症’变的,不像宫廷里,只固定用一种法子。”他又从柜台下拿出一本旧账本,翻开给刘禹锡看:“这是我爹留下的,三十年前就有这个方子,当时是给城里的张大户家娘子治的,她喝了五天就好了,后来这方子就传下来了。”
刘禹锡把账本上的记录抄下来,又问了妇人的日常习惯——妇人常年在河边洗衣,手脚总泡在冷水里,这才伤了肾阳。他在方子后面添了句“忌生冷,少碰冷水,多吃小米粥养脾胃”。过了七天,妇人再来药铺,脸上有了笑:“刘掌柜,刘先生,我这白带少多了,腰也不冷了!”刘老丈笑着对刘禹锡说:“您看,民间的方子,得连着‘日子’一起治——不光要吃药,还得改改伤身体的习惯,这才是真的治病。”刘禹锡点点头,把这句话也记在本子上,心里越发明白:民间的医药智慧,从来不是孤立的方子,而是和百姓的生活紧紧连在一起的。
下卷三青石寨妙治痹痛老妪传内外同治
腊月初,朗州下了场小雪,刘禹锡听说偏远的“青石寨”,有位陈婆婆能用补骨脂治“寒湿痹痛”,便顶着雪往寨里去。青石寨建在山坳里,石板路覆着薄雪,踩上去咯吱响。刚到寨口,就见个年轻汉子坐在门槛上,抱着膝盖皱眉——正是寨里的木工吴六。
“先生,您是来寻陈婆婆的吧?”吴六见刘禹锡穿着粗布衫,背着药篓,就知道是来采方的,“我前儿在雪地里锯木头,淋了雨,膝盖就肿了,疼得不能弯,陈婆婆给我用了‘药酒’,擦了两天,总算能坐下了。”说着,他引刘禹锡往陈婆婆家去。
陈婆婆的家是石头砌的,屋里生着炭火,火塘边放着个黑陶瓮,瓮里泡着药酒,褐色的酒液里泡着补骨脂、胡桃,还有几根桂枝、独活。“先生来得巧,这药酒刚泡够一个月,正好给吴六用。”陈婆婆舀出一碗药酒,递给吴六,“先喝半碗,再用棉布蘸着药酒,擦膝盖肿的地方,擦到发热为止。”
刘禹锡问陈婆婆:“阿婆,这痹痛是风寒湿邪进了骨头,您用补骨脂温肾,胡桃益精,怎么还加了桂枝、独活?”陈婆婆坐在火塘边,拨了拨炭火:“先生懂医啊!这风寒湿邪,像躲在骨头缝里的虫子,光靠吃药,劲儿到不了骨头里。桂枝能‘温经通络’,像给药开条路,让补骨脂的温性顺着经络走到膝盖;独活能‘祛风湿’,把骨头缝里的虫子赶出去。这是‘内外同治’——内服补肾,外用通络,才能把邪气压下去。”
吴六喝了药酒,又用棉布擦膝盖,没一会儿就说:“膝盖里像有股热气在转,不那么疼了!”陈婆婆笑着从墙角拿出个布包,里面是晒干的胡桃壳:“这胡桃壳也有用,煮水熏膝盖,能助药酒的劲儿。我公公用了一辈子这法子,他年轻时是石匠,常年在山里凿石头,得了痹痛,就是靠这个好的。”她还教刘禹锡怎么选胡桃壳——要选老核桃的壳,煮水时加几片生姜,熏的时候要盖着毯子,不让热气跑了。
刘禹锡把这些都记下来,还画了黑陶瓮的样子——瓮口小,瓮身粗,能让药酒的药性更集中。他问陈婆婆:“阿婆,这法子是您公公传下来的,有没有写在纸上?”陈婆婆摇摇头:“都是口口传的,我婆婆教我,我再教我闺女。不过先生要是能写下来,往后寨里人忘了,也能照着做。”刘禹锡点点头,把陈婆婆的话一字一句记在本子上,炭火的光映在纸上,把字迹烘得暖融融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