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盘古开天,清浊分野,神农氏踏遍九州,尝百草以济万民,遗下万千灵草藏于山河。其中有四味奇药,得天地精气,承四时之韵:补骨脂生於秦岭阴坡,吸月华之温,性辛温而补命门之火;肉豆蔻长于岭南沃土,沐骄阳之暖,气香烈而固脾胃之基;吴茱萸挺于巴山峭壁,耐霜雪之寒,味辛辣而散脏腑之湿;五味子孕于长白深涧,聚晨露之润,味酸甘而敛气血之脱。四药初落人间,各隐于乡野,未识彼此之妙。
上古之时,淮河之畔有“涂山”,山下有村名“甘棠”,村民以耕渔为业,世代与草木共生。一日,山巅忽现七彩祥云,云中坠下四滴玉露,分别落于村东老槐根、村西稻田埂、村南石缝间、村北溪畔苔,四地遂生异草:槐根旁补骨脂茎节如骨,稻田埂肉豆蔻硕果如珠,石缝间吴茱萸红叶似火,溪畔苔五味子串珠似霞。村民见其奇异,却不知其药用,只当寻常草木,唯有村中老牧人偶尔采补骨脂籽喂病畜,见其能止泄泻,便口传“骨籽止泻”之法,此为四药结缘之始,亦是人间“肾泄”之疾与四神丸宿命相逢的伏笔。
第一回甘棠村晨霜凝泻老牧人初识骨脂
甘棠村背靠涂山,面朝淮水,每至深秋,晨霜遍覆田畴,村中便多有“鸡鸣泄泻”之疾——患者每到五更天,鸡啼初响,便腹鸣如鼓,急奔茅厕,泻下清稀便,便后畏寒肢冷,白日则神疲乏力。村民皆称此为“晨霜泻”,寻遍附近郎中,或用止泻草药,或施艾灸之法,皆治标不治本。
村东头的老牧人古伯,年过七旬,养了一辈子牛羊,最懂草木习性。这年深秋,他家那头老黄牛忽然病了,每日天未亮便焦躁不安,泻下的粪便稀如泥水,喂了寻常草料也不见好,日渐消瘦。古伯心疼不已,想起年轻时听父辈说,涂山阴坡有一种“骨节草”(即补骨脂),籽如黑豆,嚼之辛香,喂给受了寒的牛羊,能暖腹止泻。
次日天微亮,古伯便挎着竹篮,踏着晨霜上了涂山。阴坡的草木沾着霜珠,他拨开半人高的茅草丛,果然见那补骨脂丛生,茎秆紫褐,顶端缀着淡紫色小花,花下结着饱满的籽实。他小心翼翼采下籽实,晒于檐下,三日后碾成细粉,拌入草料喂给老黄牛。
起初两日,黄牛泄泻稍缓,却仍在五更时发作。古伯寻思:“许是籽粉力道不足?”又想起村中老人说“酒能引药入腹”,便取来自家酿的米酒,将补骨脂粉调成糊状,每晚喂给黄牛。这一回,第三日五更,黄牛竟未焦躁,次日粪便也稠了些。连喂七日,老黄牛彻底止住泄泻,又能大口吃草,毛色也渐渐发亮。
此事很快在村里传开,村西的张婶找上门来,红着眼眶说:“古伯,你救救我家当家的吧!他得‘晨霜泻’半年了,每日五更折腾得睡不着,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连农活都干不了。”古伯虽从未将补骨脂用于人,却见张婶情切,便取了二两晒好的补骨脂籽,教她:“将籽炒熟,碾成粉,每日睡前用温酒送服一钱,试试吧。”
张婶半信半疑,依言而行。第一晚,她丈夫只泻了一次,比往日轻了些;三日后,五更泄泻竟减至两三日一次;半月后,泄泻全止,人也有了力气,能下地割麦了。张婶提着一篮新蒸的麦糕登门道谢,哽咽道:“古伯,你这‘骨籽粉’真是神药!”古伯却摆手:“不是我神,是这草木识人心,知道咱庄稼人靠力气吃饭,不忍见人遭罪。”
自此,甘棠村人得了泄泻,便向古伯求补骨脂籽,虽不是人人都立竿见影——有的患者泻止后仍畏寒,有的则隔几日又复发,但“补骨脂治晨霜泻”的法子,还是像风一样吹遍了周边村落,成了口口相传的“土偏方”。古伯也渐渐发现,这药对那些手脚冰凉、腰腹畏寒的人最管用,对那些泻时腹痛、粪便带粘液的人,效果却差些,只是他年事已高,说不清缘由,只将这观察记在心里,传给村里的年轻人。
第二回岭南客携蔻入村双药合璧补水土
转年春分,涂山下驶来一艘乌篷船,船头立着一位中年汉子,面色蜡黄,捂着肚子不住蹙眉,身后跟着个少年,背着一个竹篓,篓里装着些拳头大的褐色果实,香气浓郁。汉子自称岭南人程生,带着儿子程小郎北上贩货,行至淮河时,染上了泄泻之疾,听闻甘棠村有治泻的妙药,便特意绕路前来。
古伯见程生泻下的粪便稀溏,还夹杂着未消化的食物,诊他脉象沉弱,又问他饮食,得知他在船上常吃生冷鱼虾,便叹道:“你这不是‘晨霜泻’,是脾胃虚了,吃了生冷,运化不动,光用补骨脂怕是不够。”程生急道:“老丈可有别的法子?我这病拖了半月,身子都快垮了,货也没法卖了。”
一旁的程小郎忽然开口:“老丈,我爹往常在家,要是吃坏了肚子,我娘就用‘肉蔻’煮水给他喝,挺管用的。我们这次带的货里,就有这肉豆蔻。”说着,从竹篓里取出一颗肉豆蔻,剥开外壳,里面是棕红色的果仁,香气更烈。古伯凑近闻了闻,只觉这香气能直入脾胃,心中一动:“我听行脚商说,岭南的肉豆蔻,能暖肚子、助消化,要不你试试,用补骨脂粉配着肉豆蔻仁吃?”
程生依言,将肉豆蔻仁碾成粉,与补骨脂粉各取一钱,用温米汤送服。次日一早,他竟未泄泻,只是仍觉腹胀;又加了两日,腹胀消了,能正常吃饭,面色也渐渐红润。程生大喜,对古伯道:“老丈,这两味药配在一起,比单用肉豆蔻管用多了!我在岭南时,肉豆蔻只能止一时之泻,过几日还会犯,这次配了补骨脂,竟像扎了根似的好了!”
古伯细细琢磨:“补骨脂暖腰肾,腰肾是‘先天之本’;肉豆蔻暖脾胃,脾胃是‘后天之本’。你在船上受了寒,先天后天都虚了,单用一味,只补一头,自然不牢。”这话被路过的村学先生柳先生听了,他本是落第书生,因喜爱草木,便在村里教孩童读书,闲暇时也收集民间药方。柳先生拱手道:“古伯此言有理!《黄帝内经》说‘肾为先天之本,脾为后天之本’,肾暖则脾健,脾健则肾充,双药合璧,正是补先天、固后天啊!”
柳先生便请程生留下几日,详细询问肉豆蔻的生长习性:“这药在岭南如何种植?何时采摘最好?”程小郎答道:“肉豆蔻长在高大的树上,要等果实外皮变黄、开裂时摘,剥开外壳,取里面的果仁,用炭火烘干,香气才足。我娘说,烘干时要隔着竹筛,不能直接烤,不然会焦。”柳先生一一记下,还画了肉豆蔻树的样子,标注“味辛温,补土止泻,与补骨脂配伍,治脾肾两虚之泻”。
此事过后,甘棠村人若再得泄泻,便会先看症状:若是单纯晨霜泻、畏寒,单用补骨脂;若是泄泻伴食欲不振、腹胀,便用补骨脂配肉豆蔻。有个叫栓柱的后生,常年在淮水捕鱼,受了寒湿,又贪凉吃冷食,既五更泄泻,又吃不下饭,用了双药后,不过十日便痊愈了。他笑着对柳先生说:“先生,这药真是神了!现在我既能扛着渔网下河,又能吃下两大碗米饭!”柳先生将这些病案都记在册子上,取名《甘棠草木方》,虽只是薄薄几页,却成了四神丸最早的文字雏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