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草藿语记:时珍问牧的仙灵缘(上卷)(2 / 2)

庞宪在一旁采了株淫羊藿,想放进药篓,秦老栓连忙拦住:“这株还没长好,再长半个月才好采。采早了,药性不够;采晚了,叶子就老了,没什么用。”李时珍笑着说:“老丈真是懂这草,比典籍里写的还细致。典籍里只说‘生泰山山谷’,却没说蜀北也有,更没说采制的讲究,这些都是实践出来的真学问啊。”

中午时分,他们坐在岩石上休息,秦老栓从怀里掏出个粗瓷碗,倒了点自己泡的淫羊藿酒,递给李时珍:“先生尝尝,这是我用冬天采的根泡的,还加了点干姜,暖身子。”李时珍接过碗,喝了一小口,辛麻感从喉咙滑到胃里,慢慢暖起来,没有一丝燥意。“老丈,这酒泡了多久?”“泡了三个月,泡得越久,药性越纯。”李时珍点点头,把这点也记在本子上,心里越发觉得,民间的智慧,才是本草的根。

第三卷山医解惑:病案证本草

从北坡回来后,秦老栓说要带李时珍去见村里的山医——李老爹。李老爹住在山坳深处的茅草屋里,屋里摆满了药罐、药篓,墙上挂着幅手绘的草药图谱,其中淫羊藿的图样,画得格外细致,旁边还注着苗文。

李老爹见李时珍来,连忙迎进屋里,泡了杯草药茶:“听说先生是从蕲州来的名医,还懂本草,我这屋里的草药,先生要是有兴趣,尽管看。”李时珍指着墙上的淫羊藿图谱,说:“老爹,晚辈正是为这羊合叶而来,想请教您几个病案。”

李老爹取过一个泛黄的病案簿,翻开来说:“先生请看,这是我近十年治羊合叶的病案。嘉靖三十三年,治王阿婆寒痹:羊合叶(冬根)三钱,干姜一钱,用米酒泡七日,每日服一小杯,外敷药渣,三十日愈。嘉靖三十五年,治李二柱阴虚误服:羊合叶(夏叶)过量,致燥火上身,用麦冬五钱,玉竹三钱,生地二钱,煮水服,十五日愈。嘉靖三十八年,治张猎户腿痹:羊合叶(春叶)四钱,桑寄生三钱,煮水服,兼外敷,二十日愈。”

李时珍接过病案簿,一页页仔细翻看,里面的记载详细到用药的剂量、泡制的时日、患者的反应,甚至连患者的饮食禁忌都有——比如王阿婆服药期间,忌吃生冷的食物;李二柱服药期间,忌吃辛辣的食物。“老爹,您怎么知道阴虚的人不能吃羊合叶?”李老爹笑了笑,说:“这都是老辈传下来的,再加上自己实践。年轻时,我也给一个阴虚的人用了羊合叶,结果那人燥得厉害,后来用麦冬解了,从那以后,我就知道阴虚的人不能用,还得在病案簿上记下来,免得再犯同样的错。”

正说着,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是村里的赵大嫂,怀里抱着个孩子,孩子脸色潮红,哭着喊“喉咙疼”。“李老爹,您快救救我家虎子!孩子咳了三天,夜里还盗汗,药铺的药都不管用!”李老爹摸了摸虎子的脉,脉息细数,又看了看孩子的舌苔,红而少津,说:“虎子这是阴虚燥咳,得用麦冬煮水喝,再配点玉竹,万万不能用羊合叶,不然燥火更盛。”

李时珍在一旁看着,忽然想起蕲州的张生,也是阴虚误服淫羊藿,看来无论蕲州还是蜀北,阴虚者忌服淫羊藿,都是不变的道理。他对李老爹说:“老爹,晚辈在蕲州时,也遇到过类似的病案,用麦冬解燥,效果很好。可见这羊合叶的药性,无论在何处,都是燥的,只是不同地方的人,体质略有差异,配伍的药可以稍作调整。”

李老爹点点头,说:“先生说得对。比如咱蜀北潮,用羊合叶治寒痹时,会加少量陈皮祛湿;蕲州燥,或许就不用加陈皮,直接配干姜就行。但核心的理不变——阳虚可用,阴虚忌用,燥者需配滋阴药。”李时珍把这些话都记下来,还画了幅“羊合叶辨证图”,左边画着阳虚者配干姜、陈皮,右边画着阴虚者忌用,下方写着“燥者配麦冬、玉竹”,一目了然。

夕阳西下时,李时珍和庞宪告别了李老爹,往牧羊棚走。庞宪忍不住问:“师傅,您现在对羊合叶的药性,是不是全明白了?”李时珍笑着说:“明白了大半,但还得再看看更多的病案,再跟更多的牧人、山医交流,才能把这草的药性写准、写全。毕竟,本草的真义,不在书里,而在民间的实践里。”

第四卷询诸老成:实践补典籍

接下来的半个月,李时珍跟着秦老栓,走遍了蜀北的大小山坳,见了十几个牧人、五个山医,收集了二十多个关于淫羊藿的病案,每个病案都详细记录了患者的体质、症状、用药方法、好转过程,甚至还有失败的案例——比如有个牧人用淫羊藿配鹿茸,结果燥火上身,后来用生地解了。

在青泥岭的一个小村落里,李时珍遇到了一位九十岁的老山医,老山医名叫周伯,行医七十多年,对淫羊藿的用法了如指掌。周伯说:“这羊合叶,还有个用法,典籍里肯定没写——治产后寒痹,用羊合叶(冬根)二钱,当归一钱,生姜三片,煮水喝,既能温肾驱寒,又能补血,比单用羊合叶好。去年咱村的刘媳妇,产后腿痹,就用这方子,喝了二十天,腿就好了。”

李时珍赶紧记录下来,还让周伯演示怎么煮药。周伯取来羊合叶根、当归、生姜,放进陶锅里,用山泉水煮,边煮边说:“水要加够,火要小,煮半个时辰,让药气融透,喝的时候要温着喝,不能喝凉的。”李时珍看着陶锅里翻滚的药汤,闻着药香,心里忽然有了感悟——这些民间的炮制、配伍方法,都是一代代人用身体试出来的,比典籍里的记载更具体、更实用,也更能保证用药的安全和有效。

在收集病案的过程中,李时珍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:蜀北的牧人,都会根据羊的反应来判断淫羊藿的药性——如果公羊吃了某片山坡的淫羊藿后,过于兴奋,就说明那片的淫羊藿药性偏燥,人用的时候要少放些;如果公羊吃了后,只是精神变好,没有过于兴奋,就说明那片的淫羊藿药性平和,人用的时候可以正常放。

秦老栓告诉李时珍:“这是老辈传下来的‘以羊辨药’法,比看书还准。羊的体质比人敏感,药的燥性、温性,羊吃了后立马有反应,咱跟着羊的反应走,就不会用错药。”李时珍听了,连连赞叹:“这真是民间的智慧!‘以羊辨药’,既简单又实用,比典籍里的理论更贴近实际,我一定要把这个方法写进《本草纲目》里。”

半个月后,李时珍要离开蜀北了。秦老栓、李老爹、周伯都来送行,秦老栓给李时珍装了一袋冬采的淫羊藿根,李老爹给了他一本手抄的《羊合叶病案集》,周伯则教了他一首采药口诀:“春采叶,冬采根,阴坡好,阳坡逊;阳虚用,阴虚忌,配干姜,燥可抑。”

李时珍接过这些珍贵的礼物,心里满是感激。他望着蜀北的群山,云雾缭绕,仿佛能看见北坡的淫羊藿在晨露里生长,能听见秦老栓的羊鞭声,能闻到李老爹药锅里的药香。他摸了摸怀里的笔记,里面记满了民间的实践经验,这些经验,不仅解了他的疑团,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——本草的根,在民间;医药的真义,在实践。

踏上归途时,李时珍对庞宪说:“回去后,我要把这些关于淫羊藿的实践经验,详细写进《本草纲目》里,不仅要写它的药性、用法,还要写‘以羊辨药’的方法,写阴虚忌服的警示,写不同体质的配伍,让后世的医者,能更准确地用这味药,不再犯李二柱、张生那样的错。”庞宪点点头,看着师傅坚定的背影,心里越发敬佩——师傅这趟蜀北之行,不仅是为了编纂《本草纲目》,更是为了传承民间的医药智慧,让这些口传的知识,能通过典籍,流传下去,造福更多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