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岭羊合记:山神赐药的节气缘(上卷)(2 / 2)

阿珠每天喝一碗药粥,喝了三天,就能自己抱孩子喂奶,胳膊不酸了;喝到第七天,气短的毛病轻了,能自己做饭;到了立夏,右腿的疼也没了,脸色红扑扑的,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,笑声能传到隔壁吊脚楼。婆婆给阿爸银送了篮鸡蛋,鸡蛋上画着羊合叶和黄芪:“阿爸银,阿珠现在能干活了,孩子也养得壮,谢谢你啊!”

阿珠自己也来了,抱着孩子,孩子的小银帽上挂着羊合叶的银饰:“阿爸银,这药喝着香,不像别的药苦。”阿爸银摸着孩子的头笑:“这是因为黄芪和小米都是温性的,和羊合叶配着,不燥不苦,还能补气血。”他把这个方子也记在《苗医本草》上:“产后气虚湿痹者,羊合叶(冬炙)配黄芪(秋采根),加小米粥、红枣煮服。土生金,金助肾,气血足,湿邪祛——此乃应五行相生,补产后之虚。”

这时,阿贵问:“师傅,为什么不用别的补气药啊?”阿爸银指着窗外的黄芪:“黄芪是苗岭的药,和羊合叶一起长在北坡,山神把它们放在一起,就是让它们互相帮衬,这是‘相须’的理,比用外来的药管用。”

第三卷阿力驱湿热:羊合加茯苓(五运六气·土克水·梅雨调方)

入梅后,苗岭的雨下得绵密,连月不见晴。猎户阿力是控拜苗寨最会打猎的,可这年梅雨,他的左腿突然疼起来,起初只是走路发沉,后来肿得像个小水桶,皮肤又红又热,按下去能看到指印,连弓箭都举不起来,猎枪扔在墙角,都快生锈了。他用酒擦腿,能凉会儿,可肿一点没消,反而更痒,夜里抓得腿上都是红印。

“今年梅雨,水运过盛,湿邪夹热,阿力这是湿热下注。”阿爸银去阿力家时,雨还在下,吊脚楼的木柱都潮得发暗。阿力躺在竹床上,左腿搭在木凳上,肿得发亮:“阿爸银,我这腿要是好不了,以后就不能打猎了,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啊?”阿爸银拍了拍他的肩:“别怕,有羊合叶和茯苓,能把你腿里的湿热赶出去。”

阿爸银从药架上取下茯苓,是今年夏采的,皮黑肉白,断面的纹理像云絮,闻着有股土腥味:“茯苓味甘性平,归脾、肾经,能健脾利湿,脾属土,土克水,湿邪一除,热邪就没了窝。今年梅雨,水运过盛,得用茯苓克水,再配羊合叶温肾,才能治你的腿。”他还取了把紫苏叶,是去年秋采的,叶边带紫,辛香浓郁:“紫苏能散寒化湿,梅雨的湿邪夹寒,紫苏能把寒散了,茯苓才能更好地祛湿。”

他把羊合叶(冬炙)、茯苓、紫苏叶按三比二比一的比例,切成碎末,放在陶锅里,加了点清水,用文火煮。煮出来的药汤呈淡褐色,飘着紫苏的香,阿力喝了一口,觉得喉咙里凉丝丝的,腿上的热感也轻了点。阿爸银说:“梅雨季节,不能用太温的药,不然会助热,茯苓和紫苏都是平和的,和羊合叶配着,温而不燥,能驱湿热。”

阿力每天喝两碗药汤,还用药渣敷腿。敷了三天,腿上的红热就消了,痒也轻了;喝到第七天,肿消了大半,能拄着猎枪慢慢走;到了出梅,竟能跟着阿贵去雷公山打猎,左腿灵活得像没犯过病,还打了只野兔回来。阿力给阿爸银送了块野兔肉,笑着说:“阿爸银,我又能打猎了,这药比酒擦管用多了!”

阿爸银把这个方子记在《苗医本草》上,用炭笔写着:“梅雨季湿热痹痛者,羊合叶(冬炙)配茯苓(夏采)、紫苏叶(秋采),煮服兼外敷。土克水,湿除热清,应水运过盛之变——此乃借苗岭草木,调六气之湿。”他还翻出寨里的《苗岭气候志》,上面记着“梅雨多湿,宜用茯苓、紫苏”,笑着说:“老辈人的话,都是实践出来的,比书里的还准。”

第四卷周明辨药:口传补文献(实践先于文献·口传智慧·认知转变)

夏至的时候,贵阳来的学者周明,背着装满医书的背包,来到了控拜苗寨。他是研究民族医药的,听说苗寨的羊合叶能治腰痛,还得做谢山仪式,觉得是“迷信”,想找阿爸银“纠正”。周明拿着本《本草纲目》,翻到“淫羊藿”那页,对阿爸银说:“阿爸银师傅,《本草纲目》里写淫羊藿‘主阴痿绝伤,益气力’,没说要冬至采,更没说要谢山,你们这是多此一举。”

阿爸银没急着辩,只是让周明跟着去看看。他们先去了岩松公家,岩松公正坐在火塘边编竹筐,腰杆挺得直,一点看不出曾得过腰痛。岩松公笑着说:“周先生,我这腰就是阿爸银用冬至采的羊合叶治好的,要是不谢山,山神不开心,药就没效了。”周明摸了摸岩松公的腰,确实不肿,也不凉,心里有点犯嘀咕。

他们又去了阿珠家,阿珠正抱着孩子,旁边还晒着尿布,她笑着给周明倒了碗米酒:“周先生,我产后气血虚,喝了阿爸银的羊合叶黄芪粥,现在能干活了,孩子也壮。”周明看着孩子红扑扑的脸,又看了看阿珠的气色,觉得比城里的产妇还好。

最后去了阿力家,阿力正擦着猎枪,准备去打猎。他把左腿抬起来,笑着说:“周先生,我这腿梅雨时肿得像水桶,喝了阿爸银的药,现在能跑能跳,还能爬山。”周明蹲下来,摸了摸阿力的腿,皮肤光滑,没有一点肿的痕迹。

阿爸银带着周明去北坡,指着羊合叶说:“周先生,你看,北坡的羊合叶比南坡的绿,根也粗,因为北坡阴湿,适合羊合叶生长。冬至这天采的根,阳气足,温性够;其他时候采的,根细,药劲弱。谢山仪式不是迷信,是我们苗寨人感谢山神,也是提醒自己,要顺着自然的性子采药,不能乱采。”他还教周明唱采药的口诀:“冬至采叶北坡找,谢山先把米酒倒,羊脂炙得香,寒毒全赶跑。”

周明忽然想起自己读过的《贵州苗药志》,里面只写了羊合叶的药用,没写采集时间和仪式,更没提配伍的细节。他摸着阿爸银的《苗医本草》,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口传方子,还有采药的画,比文献详细多了。“阿爸银师傅,我以前只信书,现在才知道,苗寨的口传知识,比文献更实用,更贴近生活。”

阿爸银笑着说:“我们苗寨没有多少书,老辈人的法子都是口口相传,传下来的都是有用的。书是死的,人是活的,药也是活的,得顺着自然的性子,顺着人的性子用,才能治病。”周明把阿爸银的口传方子和采药口诀都记下来,准备带回城里,补充到自己的研究里。他临走时,阿爸银送了他一包冬至采的羊合叶:“周先生,这是山神赐的药,你带回去,要是有人得腰痛,就能用。”

周明回头望了望控拜苗寨,吊脚楼的炊烟在雨雾里飘,山神树的银铃还在响。他忽然明白,苗寨的羊合叶,不只是一味药,更是苗寨人与自然、与山神相处的智慧——实践先于文献,口传的知识,才是最珍贵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