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岭羊合记:山神赐药的节气缘(上卷)(1 / 2)

楔子苗岭冬雪:银刀映羊合

黔东南的苗岭,藏历冬月总裹着层绵密的雪。雷公山脚下的控拜苗寨,吊脚楼的黑瓦压着雪,木槽里的融水顺着青石板淌,滴在山神树的老根上——那是棵三百年的枫树,树干上挂着红布、银铃,树下摆着米酒、糯米饭,是寨里人祭拜山神的地方。老苗医阿爸银,正坐在火塘边的竹椅上,摩挲着祖传的银刀——刀鞘上刻着羊合叶的纹样,叶片三枝五叶,根须缠络,像从土里刚挖出来的活草。

火塘上的铜壶煮着米酒,酒香混着草药香飘满吊脚楼。阿爸银的膝头摊着本泛黄的《苗医本草》手抄本,麻纸上用炭笔写着苗文:“羊合叶,山神赐药,生北坡阴湿处,冬至采根,谢山后方用,主寒毒入骨,强筋健骨。”他指尖捻着片干羊合叶,叶背泛着淡银的光,嚼在嘴里,辛麻感从舌尖窜到喉咙,顺着脊柱往下沉,像喝了口热米酒。

这时,寨老岩松公的孙儿慌慌张张跑进来,棉鞋上沾着雪:“阿爸银爷爷,我爷爷腰又疼了,疼得直哼哼,连糯米饭都吃不下!”阿爸银赶紧起身,把银刀别在腰上,抓了把干羊合叶塞进竹篓:“走,去看看你爷爷——今年冬雪早,寒毒重,得用刚采的羊合叶才管用。”

出门时,雪还在下,山神树的银铃被风吹得“叮铃”响。阿爸银抬头望了望雷公山的方向,北坡的雪地里,隐约能看见羊合叶的绿影——那是山神留给苗寨的药,得在冬至这天采,还得做谢山仪式,不然药劲就弱了。他摸了摸怀里的米酒葫芦,笑着说:“山神护着我们,羊合叶就护着我们的腰。”

第一卷岩松祛寒:冬至采叶暖(冬藏·四气五味·天人交感)

岩松公是控拜苗寨最年长的寨老,年轻时能背着百斤的银料翻雷公山,可这两年入冬就犯腰痛。今年冬雪来得早,他在山神树下祭拜时摔了一跤,腰就再也直不起来,躺了半个月,左腿肿得像个发面馒头,摸上去冰凉,夜里疼得直捶床板,连最喜欢的腌鱼都没胃口吃。孙儿给他敷了松脂膏,喝了热米酒,只能暖会儿,过不了多久又疼得厉害。

“阿爸银来了!”孙儿掀开门帘,阿爸银踩着雪走进来,火塘里的柴火噼啪响,岩松公挣扎着想坐起来,刚动了下就疼得皱眉:“阿爸银,我这腰怕是要废了,以后不能去山神树祭拜了。”阿爸银赶紧按住他,指尖按在他的腰眼上,像摸到了块冰:“岩松公,你这是寒毒入了肾经,得用北坡的羊合叶,还得是今天采的——冬至这天,羊合叶的阳气最足,山神才肯把药劲给我们。”

阿爸银带着徒弟阿贵,背着竹篓去北坡采药。雪没过脚踝,走一步陷一步,阿贵的棉鞋都湿了:“师傅,为什么非得冬至采啊?其他时候采不行吗?”阿爸银指着雪地里的羊合叶,叶片顶着雪,绿得发亮:“苗寨的老话讲‘冬藏阳,夏藏阴’,羊合叶生在北坡,得的是阴湿的气,可冬至这天,太阳离得近,阳气能钻进根里,这时候采的根,温性才够,能祛寒毒。其他时候采的,要么燥要么凉,治不了岩松公的病。”

他们走到北坡的羊合叶丛前,阿爸银先从葫芦里倒了碗米酒,洒在雪地上,又从怀里掏出块红布,系在旁边的灌木上,双手合十对着雷公山的方向念叨:“山神爷爷,我们采羊合叶救岩松公,明年开春给您送糯米饭、挂银铃。”这是苗寨的谢山仪式,采山神赐的药,必须先谢山,不然会惹山神不高兴,药也没效。

阿爸银拔出银刀,刀刃在雪光下闪着冷光,他蹲下身,顺着羊合叶的根须挖,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草:“羊合叶的根要完整,不能断,断了药劲就跑了。”他采了十株,根须像老银匠打的银丝,带着湿土的凉,阿贵想直接放进竹篓,阿爸银赶紧拦住:“不行,得用松针垫着,松针性温,能保住根里的阳气,不然带回寨里就凉了。”

回到寨里,阿爸银把羊合叶的根洗干净,放在青石锅里,加了块羊脂,用文火慢慢炙。羊脂融化,裹在根上,像给羊合叶穿了件银衣,辛香混着脂香飘出来,火塘边的岩松公闻着,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阿爸银把炙好的羊合叶切成片,又加了片生姜,用热米酒泡了盏:“岩松公,喝了这个,腰就暖了——羊合叶性温味辛,归肾经,能祛寒毒;生姜助阳,米酒引药入经,三样合在一起,比松脂膏管用。”

岩松公喝了一口,辛麻感从喉咙滑到腰里,慢慢暖起来,像有股热流在骨缝里钻。连喝三天,他能扶着墙慢慢走;喝到第七天,左腿的肿消了,能拄着拐杖去山神树祭拜;到了小寒,竟能像往常一样,坐在火塘边给孙儿讲苗寨的故事,腰杆挺得比去年还直。岩松公给阿爸银送了罐腌鱼,罐底刻着羊合叶的纹样:“阿爸银,这药是山神赐的,你是山神派来救我的。”

阿爸银把采药的法子记在《苗医本草》上,用炭笔写着:“羊合叶,冬至采北坡根,谢山仪式后用,羊脂炙,配生姜、米酒,主寒毒入肾腰痛。性温味辛归肾,冬藏阳气足,天人交感,药劲胜——此乃顺冬藏之气,借山神之力。”

第二卷阿珠补气血:羊合配黄芪(五行相生·土生金·产后调理)

控拜苗寨的阿珠,开春时生了个胖小子,可产后没坐好月子,淋了场春雨,就落下了病根。她总觉得浑身没劲儿,抱孩子没一会儿就胳膊酸,右腿还隐隐作痛,到了阴雨天更厉害,脸色白得像糯米粉,嘴唇没有一点血色,连给孩子喂奶都得靠婆婆扶着。婆婆给她熬了鸡汤,喝了能暖会儿,可气短的毛病总好不了,孩子哭的时候,她连哄的力气都没有。

“阿珠这是血亏了,还受了湿邪。”婆婆带着她去找阿爸银,阿珠的棉鞋都没力气提,走两步就得歇会儿。阿爸银给她诊脉,苗医诊脉要摸手腕和脚踝,他摸了摸阿珠的手腕,脉细得像蛛丝,又摸了摸脚踝,凉得像冰:“阿珠,你这是产后气虚,脾肾阳虚——脾属土,土生金,肺属金,金能助肾,你脾土弱,气血生不出来,肾也虚,湿邪就钻进来了。”

阿爸银从药架上取下两包药,一包是去年冬至采的羊合叶,炙得油亮;另一包是秋采的黄芪,根粗如指,断面泛着黄白纹理,闻着有股豆香:“羊合叶温肾,黄芪补气,土生金,金助肾,两样配着,能补你的气血,还能祛湿邪。”阿贵好奇地问:“师傅,为什么用秋采的黄芪啊?”阿爸银笑着说:“秋采的黄芪,得了秋收的气,补气更足,春采的太嫩,冬采的太燥,都不如秋采的平和,适合产后的阿珠。”

他把羊合叶和黄芪按二比一的比例,切成薄片,放在陶锅里,加了点小米粥,用文火慢煮。小米粥咕嘟咕嘟响,药香混着米香飘出来,阿珠闻着,肚子都饿了。阿爸银说:“小米能补脾胃,脾土好了,才能把黄芪的气和羊合叶的温性吸收进去,不然药劲留不住。”他还加了颗红枣,是去年霜降晒的,红得像玛瑙:“红枣味甘性温,能补血,和黄芪配着,气血一起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