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陶罐凉透,他倒出药末,棕褐色的末里带着当归的香。他让阿莲每天用温黄酒送服,早晚各一次,还叮嘱她别碰凉水,多晒晒太阳。阿莲喝了半个月,小腹的“冰”慢慢化了,月信也准了,颜色变得鲜红;喝到第三个月,她的月经没来,把脉时竟摸到了滑脉——怀孕了!
阿莲抱着云机子的腿哭:“先生,我有孩子了!”云机子笑着扶起她:“是仙灵脾的阳气,伏火的药力,还有你自己的气血,合在一起才成的。”他在竹简上又添了段:“宫寒不孕者,仙灵脾炙后与当归、熟地同用,六一泥固罐伏火三时辰,温黄酒送服。火属阳,助肾阳;土属阴,固药气,阴阳五行相生,药到病除——此乃丹道入医道之妙。”
第三卷阿松止喘:六气调火候(五运六气·七情相须·金水相生)
转年的冬天,茅山的雪下得特别大,溪涧都冻成了冰。山坳里的阿松伯,咳喘的老毛病又犯了,夜里咳得不能睡,得靠着墙坐半宿,痰是清稀的白色,还总觉得气短,像吸不上气,连喝了几天羊脂炙的仙灵脾,咳得轻了点,喘却没好,人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。
“今年的雪太寒,水运太过,仙灵脾的药力弱了。”云机子翻着案上的“运气册”,上面记着:“本年水运太过,太阴湿土司天,厥阴风木在泉——寒邪盛,肾气弱,肾不纳气,故喘。”他去坡地看仙灵脾,去年冬藏的根比往年细,嚼着辛麻感也淡了些,带着点雪水的凉。
“得调调伏火的火候。”云机子回到丹房,取来炙好的仙灵脾,又加了把五味子——那是秋末采的,红得像玛瑙,味酸甘,性温,归肺、肾经,能敛肺止咳、补肾宁心。“仙灵脾温肾,五味子敛肺,肾属水,肺属金,金水相生,这是‘相须’的理,两药同用,温肾不耗气,敛肺不滞邪。”
他把仙灵脾和五味子按二比一的比例放进陶罐,用六一泥封好,这次把陶罐放在丹炉的外层,火候比上次大了些——水运太过,寒邪重,得用稍旺的火,把药里的阳气提上来。云机子守在炉边,每隔一个时辰就用手摸一下罐壁,不能太烫,不然五味子会焦;也不能太凉,不然伏不住寒邪。烧了两个半时辰,罐里飘出的药香带着五味子的酸甘,云机子才熄了火。
他给阿松伯煮了药汁,这次的药汁比往常浓,颜色像深琥珀。阿松伯喝了一口,辛麻感里带着点酸甘,喝完没多久,就觉得胸口的闷意散了,喘得没那么急了。连喝五天,阿松伯夜里能躺下睡了;喝到第十天,咳和喘都止了,能拄着拐杖去院子里晒太阳,还能和邻居聊会儿天;到了立春,他竟能跟着山民去坡上采野菜,雪水融化的潮气也不觉得冷了。
“今年的火候得记下来。”云机子在“运气册”上添了笔:“水运太过之年,仙灵脾伏火火候宜稍旺,加五味子(相须),温肾敛肺,金水相生。火太急则药焦,太缓则力弱,应六气调火候,方能见效——此乃天人同律之理。”阿松伯给云机子送了袋晒干的五味子,笑着说:“先生懂天的气,懂药的性,这病才能好啊!”
第四卷柳生辨药:口传补医籍(实践先于文献·口传知识·丹医相融)
开春的时候,山外来了个姓柳的医者,背着个满是医书的木箱,自称是“《神农本草经》世家”。他听说云机子用丹道炮制仙灵脾,治好了不少人的病,就特意来茅山,手里捧着《神农本草经》,翻到“淫羊藿”那页,皱着眉说:“《本草》只写‘淫羊藿,主阴痿绝伤,益气力’,没说要羊脂炙,更没说什么伏火、六一泥,你这是‘丹道乱医道’!”
云机子没急着辩,只是请柳生去山民家里看看。他们先去了老栓家,老栓正坐在院子里编竹筐,右腿灵活得很,一点看不出曾得过痹痛。“柳先生,您看我这腿,就是先生用羊脂炙的仙灵脾治好的,去年冬天雪大,我都没犯病。”老栓说着,举起右腿,能抬得高高的。
他们又去了阿莲家,阿莲正抱着个胖娃娃喂奶,娃娃的小脸红红的,哭起来声音洪亮。“我以前宫寒不孕,先生用伏火的法子,让我喝了仙灵脾,才有了这孩子。”阿莲说着,把娃娃递给柳生,娃娃抓着柳生的手指,笑得眼睛都眯了。
最后去了阿松伯家,阿松伯正和邻居在下棋,手里端着杯热茶,咳和喘都没了,说话也有劲儿了。“我这老喘,今年冬天最凶,先生加了五味子,调了火候,喝了十几天就好。”阿松伯说着,还咳了两声,只是轻咳,一点不喘。
柳生蹲在云机子的丹房里,看着案上的六一泥、羊脂,还有正在伏火的陶罐,罐里飘出的药香带着五味子的酸甘。他拿起一片炙好的仙灵脾,放进嘴里嚼了嚼,辛麻感里带着羊脂的甜润,顺着经络往腰腹沉,比生药温醇多了。“我以前只信书,却忘了‘药要顺天,法要应人’。”柳生翻着《神农本草经》,上面的字密密麻麻,却没写炮制的法子,“你这法子,是补了医籍的缺啊!”
云机子笑着拿出山民传的“夹刀去花”的法子:“山民说,仙灵脾的花耗药力,去了花,药力才纯,这是口传的智慧,医籍里没写。还有六一泥的比例,是老丹师传下来的,赤石脂要选红的,滑石要选白的,比例错了,就固不住气。”他把这些口传的细节都记在竹简上,柳生看了,赶紧也抄了一份:“我要把这些都带回家里,补进家传的医籍里,让更多人知道丹道炮制的好。”
那天的夕阳,把茅山的雪染成了金红色,丹房的烟筒还冒着轻烟,药香飘得很远,远到能飘进山外的医馆,飘进更多人的心里。云机子看着柳生远去的背影,摸着案上的竹简,喃喃道:“医籍是死的,实践是活的,口传的智慧,才是医道的根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