黔岭藿藤记:苗药仙酿的山海缘(下卷)(1 / 2)

楔子清明湿滞:药性应天调

雷公山的清明,总裹着化不开的冷雾。往年这时节,坡上的黔岭淫羊藿该抽新茎了,叶背的紫纹会浸着晨露,像撒了层碎紫晶;可这年清明,雨却下得黏腻,连枫香树的新芽都裹着层潮气,阿珠婆提着竹篓去后山,脚踩在腐叶土上,能陷进半寸深。

她蹲在常采黔岭藿的坡地前,指尖捻着株刚冒头的新草——叶尖竟泛着淡黄,茎秆也比往年细弱,掐断了闻,清苦气里带着点腥甜。“五运六气偏了。”阿珠婆皱着眉,想起寨老旺公前几日说的,今年“土运太过,湿气滞留”,连山里的泉水都比往年凉三分。

回到吊脚楼,陶罐里的藿藤酒还温着,可阿珠婆倒出一点尝,辛麻感竟比去年淡了些。这时,寨里的绣娘阿芸扶着门框进来,右手捂着左肩,脸色苍白:“阿珠婆,我的肩膀又疼了,还总头晕,眼冒金星。”

阿珠婆给阿芸诊脉,指下的脉像浸了水的棉线,细而无力。“湿邪没散,还添了血虚。”她看着陶罐里的藿藤酒,又看了眼竹篓里的黔岭藿,忽然想起后山岩缝里的鸡血藤——苗家古歌里唱的“血中藤”,能补气血、通经络。“单靠藿藤酒,怕是不够了,得给这酒添点‘血力’。”

第一卷阿芸补血:藿藤配红藤(阴阳五行·精血同源·兼证调方)

绣娘阿芸的手,是枫香寨最巧的。她能在细麻布上绣出雷公山的云海,连山间的黔岭藿、黑骨藤都绣得活灵活现,可这年清明后,她的右手却握不住绣花针——左肩的痹痛犯了,一抬胳膊就扯着疼,还总头晕,绣着绣着就眼前发黑,针脚歪得不成样子。

“是去年大暑的湿邪没去根,又耗了气血。”阿珠婆让阿芸坐在竹椅上,解开她的衣襟,左肩的皮肤虽不红不肿,却比右肩凉许多,按下去阿芸会轻轻吸气。“你天天坐着绣花,气血运行得慢,湿邪裹着气血,堵在经络里,才会又疼又晕。”

阿珠婆先取了罐去年冬藏的藿藤酒,倒在青石板上,用枫香木的小棍慢慢搅。“这酒能通经络,可你血虚,得补着通。”她转身从阁楼上取下一串晒干的鸡血藤——那藤条红得像琥珀,是去年霜降时采的,切成小段,断面的纹理像血丝,闻着有股淡淡的甜香。“鸡血藤味甘性温,归肝、肾经,能补血、活血,肝藏血,肾藏精,精血同源,补了血,肾也能更有力地驱邪。”

她把鸡血藤段泡进藿藤酒里,再放进一块青石灶台上的温炭,慢慢煨着。酒气混着鸡血藤的甜香,飘得满屋子都是,阿珠婆不时用筷子蘸点酒,尝着辛麻感里的甜润——不能太烈,不然会耗阿芸的血;也不能太淡,不然驱不了湿邪。

煨了一个时辰,阿珠婆把药酒倒在瓷碗里,用棉布蘸着,轻轻敷在阿芸的左肩,然后用晒干的黔岭藿叶子裹住,再缠上麻布。“黔岭藿的叶能守温气,不让药酒的力散了;鸡血藤的血力,会顺着药酒渗进经络,补着气血,推着湿邪走。”她还让阿芸每天喝一小勺药酒,温水送服,“内服补气血,外敷通经络,里外合着来。”

阿芸敷了五天,头晕的毛病就轻了,绣花时能看清针脚了;敷到第十天,左肩能抬得高高的,握着绣花针绣黔岭藿的叶尖,一点不抖;到了立夏,她又能坐在吊脚楼的廊下,绣出满幅的雷公山云海,连阿珠婆的陶罐,都被她绣在了麻布上,罐身上的藿藤图案,像活的一样。

“这方子得记下来。”阿珠婆让阿芸找来了苗文的竹简书,用炭笔写着:“湿痹兼血虚者,藿藤酒加鸡血藤,外敷兼内服。黔岭藿温肾通痹,黑骨藤通络祛邪,鸡血藤补血活血——肾属水,肝属木,血属火,水木相生,火助木荣,此乃五行调方之理。”阿芸摸着竹简书,笑着说:“以后寨里再有人又疼又晕,咱们就用这法子。”

第二卷枫香温酒:炭煨锁药魂(炮制优化·农书细节·透皮增效)

入夏后,雷公山的雨少了些,可湿气还裹在岩缝里,寨里有几个老人的肩周炎又犯了。阿珠婆用藿藤酒给他们敷药,却发现有个老人敷了三天,肩膀还是疼,只是不那么凉了。

“是药酒的温气不够,渗不透老骨缝里的湿邪。”阿珠婆蹲在青石灶台前,看着陶罐里的药酒——往年用的是柴火温酒,火太急,酒气散得快,药力没来得及渗进藤和草里,就飘走了。她想起寨里老辈人煨枫香木的法子,枫香木的炭火温而不烈,能慢慢把药力锁在酒里。

第二天清晨,阿珠婆去后山砍了段老枫香木,是长在岩缝里的,木质紧实,带着淡淡的香。她把枫香木劈成小块,放在青石灶的炉膛里,慢慢烧着,等火苗变成红炭,再用灰盖着,只留一点余温——这样的炭火,能把陶罐里的药酒温到“手摸罐壁不烫,却能闻到药香透罐”的程度。

她还调整了药酒的炮制时间:以前是泡七天,这次改成泡十天,每天用枫香炭温两个时辰,温完后用枫香树脂把罐口封严——枫香树脂是苗家的“锁香剂”,能把药香和酒香都锁在罐里,不让它们散在空气里。

有个叫岩松的老人,痹痛犯了五年,肩膀硬得像块石头,阿珠婆用新炮制的藿藤酒给她敷药。这次她还在药布里加了层晒干的紫苏叶——紫苏叶味辛性温,能打开皮肤的“气口”,让药酒的力更快地渗进去。

岩松敷了两天,就说肩膀“有点热乎气了”;敷到第五天,能自己梳头发了;到了第十天,她竟能跟着寨里的人去后山采蘑菇,肩膀转着圈,一点不疼。岩松摸着阿珠婆的陶罐,笑着说:“这酒比以前暖,敷在身上,像有股热流钻进骨缝里,把凉湿气都赶跑了。”

阿珠婆也笑,她让寨里的年轻人阿木,把枫香温酒的法子记在农书的空白处——那本农书是前几年山外来的先生送的,里面记着庄稼的种法,却没写药草的炮制。阿木用炭笔写着:“藿藤酒炮制,用枫香木炭温煨,每日两时辰,封罐用枫香树脂,泡十日为佳。透皮外敷加紫苏叶,助药力渗透——此乃苗家古法,补农书之缺。”

后来,阿珠婆还发现,用不同季节的枫香木,温酒的效果也不一样:春天的枫香木嫩,炭火软,适合温给孩子的药酒;秋天的枫香木老,炭火稳,适合温给老人的药酒。这些细节,她都让阿木记在农书里,慢慢的,那本农书的空白处,都写满了苗家的药草智慧。

第三卷陈生录方:文献补苗章(口传转文献·科学佐证·古今融合)

立秋的时候,陈先生带着他的徒弟小周,又来到了枫香寨。这次他没带《本草》,而是带了个小木箱,里面装着纸笔、小秤,还有个能“看药气”的玻璃片——他说城里的药铺想把藿藤酒做成药膏,让更多人用,得把阿珠婆的法子记清楚,还要看看黔岭藿的“真本事”。

“阿珠婆,我们想把您的方子,写成正经的书。”陈先生坐在吊脚楼的廊下,看着阿珠婆炮制藿藤酒,小周在一旁记着:“黔岭淫羊藿,全草,冬至后采,晒干;黑骨藤,秋采,切段;米酒,陈酿三月……”

阿珠婆笑着点头,却忽然指着竹篓里的黔岭藿说:“你们得记着,采黔岭藿要选北坡的,那里的岩缝多,草的辛麻感足;南坡的草长得嫩,药力弱。还有黑骨藤,要绕着老松长的,那样的藤条韧,白浆多,祛邪的力强。”

陈先生让小周把这些都记下来,还让小周取了点黔岭藿的叶子,放在玻璃片下看——后来他才告诉阿珠婆,这是在看“朝藿定c”,黔岭藿里的这东西,比别的地方的淫羊藿多一倍,这就是它治痹痛灵的“科学道理”。阿珠婆听不懂“朝藿定c”,却笑着说:“我们苗家人早知道,北坡的草更‘有劲儿’,原来这就是它的‘劲儿’啊。”

有一天,山外来了个客商,得了肩周炎,胳膊疼得连马缰绳都握不住。陈先生想试试按阿珠婆的法子,给客商敷药。可他刚把药酒敷在客商的肩膀上,客商就说“有点痒”,阿珠婆赶紧过来,摸了摸客商的皮肤——有点红,是客商的皮肤太敏感,受不了药酒的烈气。

“得加层薄荷叶。”阿珠婆取了点晒干的薄荷叶,碾成粉,撒在药布里,再敷上去。薄荷味辛性凉,能减药酒的烈气,还能止痒。果然,客商敷了一会儿,就说“不痒了,还挺舒服”。

陈先生看着阿珠婆的动作,忽然明白:“书里的方子是死的,人的皮肤是活的。”他让小周在方子后面加了句:“皮肤敏感者,药布加薄荷叶粉,减燥止痒。”后来,他把这些都整理成了一本《苗药藿藤录》,里面不仅有方子,还有采制的细节、加减的方法,甚至画了黔岭藿和黑骨藤的样子,标注了北坡、老松的生长环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