藿叶救荒记(上卷)(1 / 2)

藿叶救荒记

楔子

明代永乐年间,河南陈州的春荒来得格外凶。去年秋蝗啃光了麦田,冬雪又压垮了草垛,开春时,村里的存粮早已见了底。田野里的荠菜、马齿苋被挖得干干净净,连树皮都被剥去了大半,孩子们饿得面黄肌瘦,趴在门槛上有气无力地哼着。

村东头的林阿嫂,是村里唯一懂草药的妇人,她的灶台旁总摆着两本书——一本是婆婆传下的手抄《救荒本草》,纸页泛黄,边角卷得发毛;另一本是自己画的草药图谱,其中“三枝九叶草”的图样旁,用红笔写着婆婆临终前的话:“春荒时,此叶可食,救饥还能养人。”

这日清晨,林阿嫂听见邻居家的狗蛋哭得撕心裂肺,跑过去一看,狗蛋娘正抱着孩子抹眼泪,孩子嘴唇干裂,肚子饿得咕咕叫,连哭的力气都快没了。“阿嫂,家里真的一粒米都没了,再这样下去,孩子要撑不住了……”狗蛋娘的声音发颤。

林阿嫂摸了摸狗蛋的额头,滚烫,再看孩子的舌苔,白而薄,脉象细弱——这是饥饿伤脾,阳气不足。她忽然想起《救荒本草》里的记载:“淫羊藿嫩叶可食,煮熟水淘,油盐调食,味甘微辛。”又记起婆婆说过:“这草叫‘藿叶’,春采嫩叶,煮着吃暖肚子,还能治饿出来的软身子。”

林阿嫂转身往村后的坡地跑,早春的坡地还带着寒气,岩缝间却已冒出几株青翠的小草——三枝分展,每枝顶生三叶,叶片嫩得能掐出水,正是淫羊藿。她采了一大把,回到家,按照《救荒本草》的法子,把嫩叶放进锅里煮,水开后捞出来淘了两遍,加了半勺盐、几滴菜籽油,拌成一小碗。

狗蛋吃第一口时,眼睛亮了亮:“娘,这叶子好吃,甜甜的!”一碗吃完,孩子的哭声停了,脸上也有了点血色。狗蛋娘又惊又喜:“阿嫂,这草真能当饭吃?”林阿嫂指着《救荒本草》的书页:“书上写着呢,咱老辈人也这么用,这是救荒的活宝贝啊!”

春风吹过空荡荡的麦田,林阿嫂捧着那碗藿叶,忽然觉得——这株不起眼的小草,不仅能填肚子,还藏着百姓活下去的希望,藏着“药食同源”的智慧。一场关于藿叶救荒的故事,就此在春荒的田野间展开。

上卷·藿叶济荒录

第一卷春荒饥困脾失健藿叶菜粥暖脾胃

永乐十三年春分,陈州的春寒还没散,村后的坡地上,淫羊藿的嫩叶刚冒尖,就被饥民们盯着——自从林阿嫂用藿叶救了狗蛋,村里的人都知道这草能吃,只是大多不敢多采,怕吃坏肚子。

这天清晨,林阿嫂刚采完藿叶回家,就见村西的王阿婆扶着墙,一步一挪地走来,脸色蜡黄,手里的竹篮空荡荡的。“阿嫂,我这两天吃了点树皮,总觉得肚子胀,还恶心,浑身没力气,连藿叶都没力气采了。”王阿婆坐在灶台边,喘着粗气,一按肚子,就疼得皱眉。

林阿嫂诊了王阿婆的脉,脉象濡缓,舌苔白腻——这是饥饿伤脾,湿滞肠胃。“阿婆,您这是吃了树皮,不好消化,脾运化不了,所以又胀又恶心。”她指着刚采的藿叶,“这藿叶性辛甘温,归脾肾经,不仅能填肚子,还能温脾祛湿;再加点粟米煮成粥,粟米能健脾养胃,正好治您这毛病。”

王阿婆急道:“可家里只剩小半袋粟米了,省着吃还能撑两天……”林阿嫂笑道:“不用多,抓一把粟米,加一大把藿叶,煮成稀粥,既能填肚子,又能治病,比光吃树皮强多了。”她帮王阿婆把粟米淘干净,放进锅里煮,等米开花了,再加入洗净的藿叶,煮到叶片变软,加了点盐。

粥煮好后,米香混着藿叶的清香飘满屋子,王阿婆喝了第一口,就觉得肚子里暖暖的,不那么胀了;喝完整碗,恶心的感觉也轻了。“阿嫂,这粥真舒服!”王阿婆的眼睛亮了。林阿嫂又教她:“明天您再采点藿叶,煮的时候加几滴香油,健脾的效果更好。春生养脾,脾好了,身子才有力气。”

王阿婆按此法吃了三天,腹胀恶心全好了,还能跟着林阿嫂去坡地采藿叶。她特意给林阿嫂送了双自己做的布鞋:“阿嫂,要不是你,我这把老骨头早撑不住了!我问了村里的老人们,他们说年轻时闹春荒,也有人吃藿叶,只是没煮成粥,没想到这么管用。”

林阿嫂翻出《救荒本草》,在“淫羊藿”条目旁写下:“春荒时,采嫩叶与粟米同煮为粥,油盐调味,治饥困脾弱,腹胀恶心,合春生养脾之理。民间口传食法,《救荒本草》载其可食,实践先于文献。”她望着坡地上采藿叶的人群,春风拂过,嫩叶摇曳,像给饥饿的田野添了抹生机。

第二卷夏暑湿滞泻不止藿叶菜饼化湿浊

永乐十三年夏至,陈州的暑气裹着湿气,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。前几日下了场暴雨,坡地的藿叶长得格外繁茂,可村里却闹起了腹泻——不少人吃了变质的野菜,上吐下泻,连走路都没力气。

这天午后,林阿嫂正在院子里晒藿叶(预备秋收后储存),就见村东的李大叔捂着肚子,跑着冲进院子,脸色苍白,额上满是冷汗。“阿嫂,快救救我!拉了一天了,浑身都快虚脱了,吃了郎中开的药,也不管用。”李大叔蹲在地上,疼得直抽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