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晓明听得心都揪起来了,一边小心翼翼解开那被血浸透硬结的布条,好让手臂血脉流通,
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:“疼死你个傻子才好!你才给石勒当几天干儿子?就敢替他挡枪?
你真当他把你当亲儿子疼?
他不过是拿你当个人质,好让老子给他卖命罢了!”
可这些话,半个字也不能说出口,只剩下满腔的心疼和无奈,重新将布条仔细扎紧止血。
二人环顾四周,荒野茫茫,寒风呼啸,除了几丛枯黄的野草,和几只被惊飞的乌鸦,鬼影子都没一个。
身后的羯人溃兵也迟迟不见踪影。
此情此景,实令人绝望。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观察四周的石勒,浑浊的眼眸陡然爆射出一缕精光!
他猛地举手,指向西边落日方向惊讶地说道:“陈卿!快看那边!”
李晓明心头一凛,急忙顺着石勒手指的方向望去!
只见西边天际,残阳如血,将半边天空染得通红。
就在那血色的霞光之下,烟尘滚滚,似乎有一大批人马,正朝着东方迅速移动!
“难道是……”李晓明心头猛地一喜!
“我去看看!”他翻身上马,紧握长枪,小心翼翼地策马,朝着那片烟尘迎了上去。
待离得近了,烟尘中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,赫然映入眼帘——斗大的“赵”字,在夕阳下灼灼生辉!
“哎呀,是贺赖欢......”
李晓明狂喜,不禁喊出声来!
他猛夹马腹,如同离弦之箭冲到那支队伍前头,扯开嗓子大喊:“老贺!老贺……速来救驾!”
这支人马,正是贺赖欢的两千骑兵,押着粮饷辎重而来!
队伍前方,正在指挥行军的贺赖欢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灰头土脸、甲胄歪斜的将领单人匹马冲来,
定睛一看,不由得大吃一惊:“咦?!陈将军?!
您……您怎么弄成这副模样?赵王和随贺的亲军呢?”
他看着李晓明这副比逃兵还狼狈的样子,心里咯噔一下,升起不祥的预感。
李晓明冲到近前,喘着粗气,急得直跺脚:“哎呀呀!老贺!你们……你们怎么才来啊!
咱们……咱们在马颊河边吃了个大败仗!赵王差点让姓段的给杀了......
诺,就在前面野地里呢!”
“什么?!”
贺赖欢和他身边的数十名百夫长、亲兵闻言顿时大惊,
“快!快带路!”
贺赖欢回过神来,厉声下令,“诸位!快随我前去保护赵王!其余人等,原地警戒!”
贺赖欢领着一众副将百夫长,跟着李晓明风驰电掣般向东奔去。
奔出不到一里地,远远就看见荒草丛生的野地里,
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,正和一名奄奄一息的青年,靠在一匹死马的身上休息。
看到贺赖欢率军疾驰而来的身影时,老头抬手笑着和众人打招呼,
贺赖欢与众将定睛一看,正是石勒和昝瑞二人,
“王上!王上啊!卑职等救驾来迟!罪该万死!”
几名羯人百夫长滚鞍落马,连滚带爬地扑到石勒跟前,扑通跪倒在地,
石勒是他们羯族的英雄,以前从未见过这副狼狈模样,几名亲信俱都流泪!
石勒挣扎着站起身子,将几名羯人统领扶起,
他摆摆手,满不在乎道:“哭哭啼啼像个娘们,成何体统!
命里有此劫难,躲也躲不过,不必多言!”
他目光扫过众人,似乎瞬间恢复了力气,
“贺赖欢!”
“末将在!”贺赖欢连忙抹泪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