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杀——!”
绝处逢生的狂喜,点燃了残余羯兵最后的气力,他们爆发出震天的怒吼,
跟在那一面面“陈”字大旗后面,
找到了主心骨的溃兵,朝着李晓明撕开的口子,发疯般涌去!
桃豹一马当先,紧随李晓明。
晋军的“阻截”似乎变得“软弱无力”,包围圈在“陈”字大旗的引领下,奇迹般地向西南洞开……
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,只在天边留下一抹惨淡的血红。
豫北平原上,一处荒凉的土岗下,临时扎起了几顶歪歪扭扭的帐篷。
寒风卷过土岗,吹得残破的“大赵镇南将军陈”旗帜,有气无力地飘摇,如同此刻营地里的士气。
万把残兵败将缩在简陋的营地里,裹着抢来的破烂毛毡,
围着奄奄一息的篝火,僵尸般地咀嚼着,掺了麸皮的粟米糊糊。
空气里弥漫着汗臭、血腥和冻疮溃烂的酸腐味,哭声和伤兵的呻吟夹杂在风里,呜咽不绝。
寒风呼啸,吹得篝火明灭不定。
桃豹率领的一万五千大军,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千残兵败将,加上李晓明的四千多人,
拢共勉强凑齐万把人。
桃豹的辎重粮草尽失,伤兵遍地哀嚎。
他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,卸下了染血的残破盔甲,露出里面同样脏污的里衣。
脸上的血污和泪痕尚未干透,望着跳跃的火苗,像是死了一样......
直到李晓明走到他面前,他才猛然惊醒。
“陈将军……”
他声音嘶哑,一脸的惶恐和卑微,
“今日若非将军神兵天降,我桃豹……和我这数千兄弟,已成祖逖刀下之鬼!
往日……往日是我糊涂!我……我桃豹给你赔罪了!”
说着,这个以暴戾闻名的羯人悍将,竟挣扎着起身,对李晓明深深地一揖到地!
李晓明连忙起身扶住桃豹,温声笑道:“哎哟!将军这是折煞陈某了!
咱们同殿为臣,同生共死,本是分内之事!将军快快请起!
将军,咱们率两万精锐而来,却弄成这个样子,
眼下最要紧的,是想想如何回去,向赵王复命啊!”
“啊......”
桃豹如同从梦中醒来,顿时又惶恐起来,
是呀,荥阳、洛阳、冀州、乐陵俱都大捷,唯独自己打了个惨不忍睹的大败仗......
这下回去可如何向赵王交代呀!
“唉......”
他丧气地,一拳砸在旁边的破车上,又是羞愧又是害怕。
李晓明看着桃豹这副模样,又好笑,又有些可怜他,心里想起一事,也发起愁来。
我那两万石粮食的货款,什么时候能要过来账呀!
那可是一百五十斤银子......祖逖大哥可别是个赖账的人呀!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
桃豹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,“一万五千精锐啊!就剩这点残兵败将……
赵王面前,我……我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了……”
他猛地抬手,狠狠揪住自己蓬乱的头发,仿佛这样就能揪掉那灭顶的耻辱。
一旁的李晓明闻言,努力忍住笑意,含糊地劝道:“将军,愁啥愁?天塌不下来。”
“怎么塌不下来?!”
桃豹猛地抬头,眼中血丝密布,“陈老弟!你是不知道赵王的脾气!
有石虎、孔苌这些打了胜仗的家伙衬托着,我这场败仗有多扎眼?
他……他是真能把我剁了喂狗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