旌旗猎猎,五千步卒、五千骑兵已整装待发。
石虎顶盔贯甲,端坐于乌骓马上,威风凛凛,只是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气。
临行前,他竟策马特意绕到关墙下,
看见李晓明正在带着几个属下,清点新到的一批粮草,
旁边还站着个五大三粗的金珠,
金珠黝黑的胳膊上,挎着一个竹篮子,手里拿着一块糕点,似乎正在苦劝李晓明吃点。
李晓明正在忙碌,不胜其扰,不断挥手,挡下她的好意。
“陈参军!”
石虎声音依旧粗豪,但罕见地没有喷唾沫星子。
他跳下马,走到李晓明身边,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李晓明肩膀上,又拍得李晓明一个趔趄。
“本公要走了。”
李晓明不知他找自己何故,还以为他又要带自己出征。
“中山公,您这是要......要出征呀!”
石虎压低了嗓门,豹眼扫视四周,确认无人靠近,才低声道,
“嗯,我要走了,程遐、石生那两个杂碎,你可要小心点!他们视你为眼中钉,
本公不在时,你要万事隐忍,莫要硬顶!
等本公去乐陵砍了邵续的脑袋回来,再收拾他们!听见没?”
李晓明猝不及防,被这突如其来的“关怀”弄得一愣。
他看着石虎那张凶神恶煞的脸,此刻叮嘱自己小心时,却带着几分认真的神色,心中不禁也有些复杂。
石虎这厮,杀人如麻,残暴不仁,可对自己这个“同伙”,竟然还真有几分维护之意?
在这人吃人的乱世里,这点微不足道的“义气”,也实有些难能可贵了。
“中山公……”
李晓明抱拳,声音带着点真诚的感慨,“多谢中山公挂怀!陈某记下了。
将军此去乐陵,山高路远,强敌环伺,万望珍重!卑职……在虎牢关静候中山公凯旋!”
他心中一叹,真没想到,自己居然有朝一日,会和石虎这种人为伍,
这可真是凡事不可预料......
不过话说回来了,石虎、石瞻这一走,自己在石勒面前,还真是有些势单力薄呢!
石虎咧开大嘴笑了笑,露出一口黄牙,似乎对李晓明的反应很满意。
随即又想起什么,皱眉道:“粮草……俺这一万大军开拔,耗粮甚巨……”
李晓明立刻会意,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:“中山公请放心!卑职已安排妥当!
虎牢关内,只留十日口粮!其余粮秣,尽数装车,随中山公大军同行!”
他这算是豁出去了帮石虎,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——万一石虎真栽在青州,
以后贪污克扣粮饷的事瞒不住时,尽可推到石虎身上,就说是中山公带走打仗了。
石虎闻言,眼中精光爆射,重重一拍李晓明肩膀,又将他拍了个趔趄:“好兄弟!够义气!俺记下了!
等本公破了乐陵回来时,自有你的好处。”
李晓明拱手道谢,
石虎正准备走时,抬头看见一旁的金珠,他摆出一副兄长的嘴脸,教训道:“金珠,
你以后休要与那石生走的太近,咱们才是正经的堂兄妹,石生是远亲,知道不?”
金珠裂开厚唇大嘴,憨厚地笑了笑,说道:“知道了,石虎哥,你带上我,我帮你去打仗吧?”
石虎粗鲁地挥了挥大手,翻身上马,对着大军一声怒吼:“儿郎们!出发!”
烟尘滚滚,一万精兵在石虎父子的率领下,如同黑色的洪流,
在虎牢关北门的黄河渡口,羯兵分批登船渡河,过了河,向着东北方向席卷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