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奴婢青青,则成了这小王国里最勤快的“田螺姑娘”。
青青一心要跟着李晓明,回江南找寻父母家人,
每日里蹲在仓廪角落的小泥炉旁,变着花样给李晓明开小灶,尽心尽力的伺候他。
从羯人哨骑那里买来的野兔肉,混着抢来的风干羊肉熬汤,
撒一把不知哪里薅来的野葱,香气能勾得巡逻的羯兵,伸长了脖子咽口水。
她还把李晓明那床臭烘烘的皮褥子拖出去,挂在粮车辕上暴晒,拍打得尘土飞扬。
唯独她自个儿,依旧像刚从泥塘里捞出来,脸上永远糊着层铠甲似的泥壳子。
李晓明吃东西,向来不讲究卫生不卫生,他认为,就算是蛆,只要煮熟,也是蛋白质。
当初在成国梓潼郡,吃过老头炖羊肉的人,有什么可怕的?
李晓明毫不嫌弃青青给他做的饭食,每次都吃的狼吞虎咽,满脸是油。
发了笔战争财的李晓明,十分阔绰,
随手将几个银酒杯砸扁了,丢给青青:“拿着,想吃啥买去!别亏了嘴。
想穿什么衣裳,只管让裁缝去做,不能冻着。”
于是青青便成了羯人哨骑那儿的“财神奶奶”,专买他们顺手牵羊弄来的野味。
几个羯骑私下嘀咕:“那汉人将军人傻钱多,养个泥猴似的婢女还当宝,
都偷跑过一次了,还舍不得打杀,要搁咱们将军,早剁碎了喂狗!”
日子虽是自在,但李晓明心里仍然藏着两件烦恼的事,
一是思念郡主,也不知郡主一行人走到哪了?
算算日子,说不定已经到了草原了......
昝瑞被扣在石勒身边做侍从,跑也跑不了,一时想不出主意,实令人心烦,
还有程遐那个老贼,这老东西当初在宴上那句,“让陈参军统兵剿灭祖逖”,
简直是把淬毒的匕首悬在他脖子上!
关键是看石勒的脸色,似乎真有这个想法,
万一石勒真听了程遐的谗言,让他领兵去打祖逖大哥……
那可怎么办?
打也打不得,又不敢放水,真到了那时,实是进退两难。
正烦恼着呢,偏偏怕什么来什么。
没过两天,石勒的使者,主簿石豪,就像催命鬼似的来了仓廪,
当着一帮晒粟老头,和匈奴俘虏的面,
扯着嗓子宣旨:“奉赵王之命,擢升督粮校尉陈祖发为镇南将军,兼司州司马!即刻受命!”
“臣……谢大王隆恩!”
李晓明接了将军印绶和司马腰牌,弯腰作揖,
心里却飞快地盘算:石勒封的官,实在是精心算计过的,
镇南将军和司州司马的组合,看起来都是大官,
但却比石虎的提议,司州将军和司州司马的组合,差的远了。
司州将军主管全司州军务,连洛阳守将石聪和虎牢关守将桃豹,都是司州将军的下属,
又加上司州司马的内政职务,真可谓是军政一把手。
程遐说这就是刺史之职,一点也不为过,
可这镇南将军虽说听着威武,也比原来在匈奴时的安南将军高上一级,
但若没有石勒拨给兵力,实在和杂号将军一样,是个虚名而已。
没有实际的军权在握,那个司马的职务,也不过仍是干督粮校尉的活罢了。
况且既然是镇南将军,南边是谁?
想必石勒已经打定主意,要让自己统兵去打祖逖了......
镇南将军的铜印拿在手里,着实像块烧红的烙铁。
如何破解呢?
李晓明躺在屋里的榻上,揪着头发冥思苦想了一整天,
连青青端来的烤野鸡都食不知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