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声音陡然压低,带着一种冷冰冰的蛊惑力:“最关键者
——遣一能言善辩、心腹文胆,持赵王亲笔密函,昼夜兼程,直抵辽东大棘城,面呈慕容廆本人!”
他刻意停顿,目光扫过石勒和程遐,
又继续说道:““信中绝口不提其他部落,只一味盛赞慕容公雄才大略,乃辽东真主!
言我大赵愿与其歃血为盟,共讨忘恩负义、反复无常之段氏兄弟!
若慕容公应允,赵王即许他‘平州刺史’,‘世袭辽东郡公’之爵!
以后有他人不服者,大赵与慕容公合兵一处,共击之。
此二名器,乃慕容氏名正言顺统摄辽东辽西之基石!
慕容廆野心勃勃,对此岂能无动于衷?”
石勒闻言,面无表情地与程遐对视一眼,
悠悠说道:“此计听上去甚妙,但只怕那几家各有主见,不肯相从,我却如何是好?”
“哈哈哈哈......”
李晓明忍不住笑了几声,环视众人,
最后目光灼灼地投向石勒:“也不必指望个个都能说动,
辽西、辽东诸部原本势力平衡,这才有风雨前的静谧,
若是一旦有人打破平静,则必将是互相算计的局面,
咱们五路齐发,只须辽东辽西各部,有一两家动心出手,就必能使幽、平二州烽火连天!
段氏兄弟或被慕容部剿灭,或为我所用反噬慕容部。
宇文、崔毖、高句丽,无论谁趁势而起,
都必将与慕容廆在辽东辽西这盘大棋上,杀得尸山血海,永无宁日!
而我大赵——”
他深深一揖,掷地有声,
“只需耗费些许书信笔墨、粮草金帛,便可端坐襄国,安然坐视群狼撕咬,筋断骨折!
北境陷入血海旋涡,自顾尚且不暇,何来余力觊觎我赵地疆土?
此即卑职妄言之‘祸水东引’之策!”
话音落下,大堂之内死一般寂静,唯有炭盆里偶尔爆出几星“噼啪”的火花。
石虎听得目瞪口呆,这弯弯绕绕的诡计,显然超出了他勇猛头脑的极限。
石生眼神闪烁不定,不知在琢磨什么。
程遐抚掌,眼中精光暴涨,难掩激赏。
“好!好一个驱虎吞狼!好一个祸水东引!”
石勒猛地一拍案几,霍然起身,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光芒,放声大笑,
“英雄所见略同!程内史,孤方才欲言之策,几乎与此计如出一辙。”
程遐对着李晓明郑重一揖,
语气带着由衷的叹服:“惭愧!陈校尉此计,环环相扣,算尽人心,更兼胆魄非凡!
老朽思虑虽同,然布局之精妙,运筹之深远,却颇有不及陈校尉之处!
此计若成,北境数年之间无大忧矣!英雄出少年,老朽拜服!”
这两声“英雄”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李晓明心头,
他可没有半分得意,心中只是洼凉,今天强出风头,为羯人出谋划策,希望不要传出去才好!
“哈哈!天赐陈卿于孤!”石勒意气风发,
“传孤王令:即刻擢升督粮校尉陈祖发为督粮校尉参军!准其参议军政要务!
程内史,此‘祸水东引’大计,交你全权督办,务必依陈参军所谋,隐秘行事,务求迅疾!”
“臣领命!”程遐躬身应诺,看向李晓明的眼神,却又多了些许审视之意。
“谢…谢大王恩典!”
李晓明深深低下头,心想,本打算此次只当个军需官,躲在暗处捞些油水,就和昝瑞跑路去寻郡主去。
哪知,似乎又要卷进旋涡了......唉,真是天意弄人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