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段氏兄弟撕破脸皮,悍然出兵冀州,此乃第一声鸡鸣!
若段氏侥幸得手,慕容、拓跋、宇文乃至邵续等辈,必会群起效仿,
如嗅到血腥的狼群,蜂拥而上,分食我大赵北境!”
石勒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,震得杯盏轻跳,愁容满面:“先生所言,孤岂能不知?
只是……好不容易在此等到刘曜之军溃散,眼看就能夺取洛阳直逼关中!
若此时弃此转战北方,岂非前功尽弃?实在可惜啊!”
程遐轻轻摇头,眼中透着洞察世情的睿智:“赵王,欲百战不殆,必先知己知彼。
平、幽二州局势,臣多年来潜心推演,尚算明晰。”
他再次向石勒深施一礼,声音愈发沉稳,“辽西、辽东乃慕容鲜卑世居之地,
自曹魏时便深耕于此。
其首领慕容廆,雄才大略,刑政修明,虚怀引纳,四方流亡士庶感其恩德,纷纷依附于他。
其势已成,根基深厚,实则…实则是平州首屈一指的强藩巨寇,
论经营之能,恐不在赵王之下。”
他顿了顿,见石勒凝神倾听,继续道:“至于那宇文鲜卑,
乃是近数十年方迁入辽西,与慕容部地盘犬牙交错,屡生摩擦。
宇文部视慕容为死敌,却又屡战屡败,难有作为。
相较之下,段氏鲜卑反倒实力最弱,几乎被慕容、宇文排挤得难以在平州立足。
此番段匹磾兄弟铤而走险,进犯我冀州,只怕也是被逼无奈,欲另寻生路。
除此三方之外,尚有晋国遗臣崔毖,名为平州刺史,
实则不过困守辽东府衙方圆百里,苟延残喘。
再往北,便是高句丽苦寒之境。”
程遐环视众人,最后目光落回石勒脸上,
语气凝重:“我军若千里奔袭,远征此群雄并起之地,路途迢迢,补给艰难。
此地任一势力,皆非旦夕可平之敌,足以与我军缠斗经年。
更可怕者,我军孤悬域外,极易成为众矢之的,若引得慕容、宇文乃至段氏残部联手抗拒,
后果……不堪设想!”
李晓明猫在旁边角落,听得心潮澎湃。
乖乖,‘书生不出门,便知天下事’,古人诚不我欺!
这年头没百度没地图,当个老大要是不养几个程遐这样的智囊,出门连往哪砍都不知道啊!
他对程遐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,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石勒听罢,长长吐出一口浊气,浓眉紧锁,仿佛拧得出愁绪。
“大家休听程遐在此胡言乱语,惑乱军心!”
一声粗犷的暴喝在众人耳边炸响,只见石虎猛地踏前一步,满脸不屑,
瓮声瓮气地嚷道,“我就不信!那些鲜卑杂种能有多大能耐?不过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子罢了!
赵王,石虎请命!愿亲率两万精锐劲卒,不需半年,定踏平平州、幽州,
管他什么慕容、宇文、段氏,一并亡族灭种,鸡犬不留!
提他们首领的脑袋回来给赵王当酒器!
若不能胜,末将甘受军法,任凭赵王处置!”
石勒见石虎勇武无畏,也不忍责难,只是轻轻笑道:“孤知你勇猛无敌,但此时尚无须请你出马。”
又转向程遐,笑道:“孤倒有一计,或可兵不血刃,令北方群雄不敢觊觎于我。”
程遐微微一笑,胸有成竹地道:“臣已知赵王之计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