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雄一脸苦涩,无奈道:“大王明鉴!那三万流民兵卒确是乌合之众,不堪一击。
然……然段匹磾麾下那两万鲜卑铁骑,皆百战精锐,来去如风!
更……更兼其弟段文鸳……”
他喉头滚动了一下,声音艰涩,
“此獠年方弱冠,却勇悍绝伦,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!
我军……我军数员骁将,皆非其三合之敌!石邃将军亲临督战,亦……亦难扼其锋芒……”
“够了!”石勒猛地打断,胸膛剧烈起伏,
不自禁地瞪了石虎一眼,从牙缝里迸出恨声:“石邃……废物!”
一旁的石虎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,
此时石生却跨步出列,抱拳高声道:“赵王息怒!那段文鸳不过一黄口竖子,乳臭未干,有何可惧?”
石勒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石生,冷言问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
石生被那目光刺得一凛,收敛了几分狂态,肃然道:“侄儿以为,破段氏之军,非勇将不能克!
可急令衮州孔苌将军,率其麾下两万精锐步骑北上!
孔苌之勇猛,足与段文鸳匹敌!以其为帅,统领冀州兵马,必能克敌制胜!
此地距衮州咫尺之遥,如今虎牢关前有我大军坐镇,孔苌纵使抽身北上,衮州亦无忧患!
只不过……”
他故意一顿,偷眼觑着石勒脸色。
石勒听前段尚觉可行,正待点头,见他又卖关子,心头火起:“计策可行!有何‘只不过’?
休得吞吞吐吐!”
石生低头玩弄着粗大的手指,声音低沉了些:“……只不过,需得将冀州所有兵马,
悉数交由孔苌统一节制调度……方能如臂使指。”
堂内霎时一片死寂。
石虎满面通红,愤恨地瞪了石生一眼,
石勒闻言,却冷冷一笑,叹了口气道:“唉,冀州不容有失,孤也不得不如此。”
他盯着石虎,沉默片刻,最终目光转向程遐,决断地道:
“程内史,即刻拟令!加封孔苌为‘征北将军’!
命其即刻整军,全速北上冀州,接管所有军务,统兵迎战段氏兄弟!
再修书一封给石邃,”
他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似乎有些有气无力,继续说道:
“命他……全力为孔苌督办粮秣军需,不得再过问战守军务!”
堂内落针可闻,只有炭火噼啪作响。
石勒睁开眼,望向北方虚空,仿佛自言自语,喃喃地道:“北方……岂止段氏……
可此间未定,孤又能如何?”
程遐缓步出列,躬身一揖:“赵王。”
石勒目光扫过堂下众将焦灼的面孔,落在程遐身上时,眼中闪过一丝期冀,
抬手虚指道:“值此纷扰之际,程内史必有高见,有话但讲无妨。”
程遐微微一笑,捻动颌下短须,声音沉静却字字清晰:“恕臣直言,
眼下四方虽称赵王雄踞北地,然依臣观之,北方根基,实危机四伏,如履薄冰。”
石勒闻言,唇角牵起一抹无奈的苦笑,却没有打断。
程遐踱前一步,目光扫过众人,继续剖析道:“雁门关外,拓跋鲜卑对代国故土虎视眈眈,未尝一日忘怀;
并州之地,慕容、宇文两部控弦之士各逾十万,皆非善类;
青州更有邵续此獠,公然作乱,牵制我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