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步三回头,小心翼翼的样子异常的滑稽,让余瑾忍俊不禁。
“你们看看,还是咱们余相官威大啊,平日里这王大人眼高过顶,何曾有过此等卑微模样。”
“人的名,树的影,谁敢在余相面前造次。”
余瑾平静的眼神扫过整个衙门,原本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的官员们,一个个低下脑袋,活像见了风沙的鸵鸟....
东门官道,四支风格迥异的队伍,如同四股互不相融的水流,泾渭分明地对峙着。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,焦灼的等待让空气都变得有些扭曲。
北蛮王子拓跋宏早已翻身下马,正不耐烦地用马鞭抽打着地面,溅起一片尘土。他对身旁的汉人谋士低声咆哮:“南朝人的规矩,就是让客人在门口干等着吗?!他们再不开门,本王就让他们尝尝,什么叫真正的‘开门’!”
胡商巴赫曼则与几个同伴聚在一起,压低了声音,脸上满是焦急。“这都什么时辰了!早一刻进城,咱们就能早一刻见到安国公府的管事!晚一刻,那上好的丝绸就要被别人抢光了!这耽误的,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!”
南巡王朝的小公主阮月娥好奇地掀开车帘,看着另外两拨人马那剑拔弩张的模样,不解地问道:“太傅,他们为何如此生气呀?天朝上国的大门,自然是要等到最吉利的时辰才能开启的呀。多等一会儿,说不定陛下赏赐的宝物就更多了呢?”
那个戴着般若面具的东瀛男人,跪坐在马车的车厢内,对外界的焦灼充耳不闻。
他只是抬起头,看了一眼那高耸的城墙,和他身后那些沉默的,同样戴着面具的身影,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。
就在这时,东门那厚重的城门,终于“嘎吱”一声,缓缓开启。鸿胪寺卿王甫带着一众官员,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。
几乎所有的使臣和商队,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城门之内。他们看到的,不是想象中繁华的街道,也不是夹道欢迎的仪仗,而是……无数双眼睛。
成千上万的百姓,并未散去。他们只是默默地退到了官道的两侧,让出了一条通路。他们不说话,只是用一种麻木、冰冷、充满了审视的眼神,静静地看着这些即将进入他们家园的“外来者”。
“太傅,”阮月娥好奇地问道,“他们……为何那样看着我们?”
老太傅看着那一张张麻木的脸,抚须长叹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。
拓跋宏则咧嘴一笑,那笑容里,满是野兽般的兴奋。而巴赫曼,他看到的,只有无数潜在的、可以被压榨的客户。
中书省的值房内。余瑾依旧坐在那里,仿佛从未离开。他端起那杯早已沏好的新茶,吹了吹热气,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,轻声呢喃:
“风,已经进了城。接下来,就该看看,是东风压倒西风,还是……西风,压倒东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