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重的喘息声、肉体碰撞声、警报声、呵斥声……
在核心区的走廊里混杂成一片绝望的交响曲。
林川双目赤红,意识完全被杀戮和破坏的本能主宰。
他就像一台失控的战争机器,每一个动作都精准、狠辣,旨在摧毁眼前的一切活物。
山魈和夜鹰已然受伤,其他赶来的安保人员在他面前如同纸糊,被轻易掀翻。
镰刀捂着剧痛的胸口,嘴角溢出一丝鲜血,看着在人群中肆虐的林川,眼中充满了血丝和巨大的痛苦。
他的手,死死按在腰间的枪套上,那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,噬咬着他的心脏。
“老林!醒醒!你看看我是谁!!”镰刀发出最后的嘶吼,试图穿透那被血腥蒙蔽的神智。
回应他的,是林川一记凌厉的鞭腿,将一名试图从背后靠近的安保人员直接扫飞,撞在墙壁上,昏死过去。
“队长!不行了!制不住他!”
山魈忍着肋部的剧痛,声音带着焦急和一丝恐惧,“再这样下去,会死人的!”
镰刀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他看着林川那双完全陌生的、只有疯狂和毁灭的眼睛,耳边回响起林川那绝望而认真的托付:
“如果……如果我真的彻底失控……到时候……不要犹豫……开枪。杀了我。”
“给我……最后一个痛快!别让我……活着变成自己最痛恨的样子!”
兄弟的恳求,与眼前这失控的、危险的现实,如同两把巨钳,撕扯着镰刀的灵魂。
开枪吗?
对着那个曾经在境外任务中无数次将后背交给自己的兄弟?
对着那个带领创造无数传奇的兵王?
对着那个在天狼被所有队员敬若神明的总教官?
不开枪吗?
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造成无法挽回的杀戮,伤害甚至杀死这些试图帮助他的自己人?
然后,等他清醒后,背负着误杀战友的永恒噩梦,生不如死?
“啊——!”镰刀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,眼神在极致的挣扎后,终于被一种沉痛的决绝所取代。
他猛地拔出了配枪!
冰冷的金属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幽光。
枪口,颤抖着,对准了那个状若疯魔的身影。
“林川!对不住了!”镰刀虎目含泪,声音嘶哑,手指缓缓扣上了扳机。
这一枪,将击碎所有的希望,也将终结兄弟的痛苦。
其重量,足以将他的后半生都压垮。
山魈和夜鹰等人看到这一幕,都愣住了,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,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悲凉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就在镰刀的手指即将完成扣压,击锤即将扬起的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一只布满老年斑、粗糙却异常稳定的手,轻轻地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按在了镰刀持枪的手背上,微微向下一压。
枪口,垂了下去。
“孩子,把枪收起来。”
一个苍老、平和,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历经岁月洗礼的厚重力量的声音,在镰刀身后响起。
镰刀猛地回头。
只见三名老者,不知何时,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。
他们统一穿着洗得发白、甚至有些褪色的老式军装,没有佩戴任何军衔标识。
他们的头发已然全白,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,如同干涸土地上的沟壑,记录着无情的岁月和曾经的烽火。
然而,与他们年龄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他们挺直如松的脊梁,以及那双双虽然略显浑浊,却依旧锐利、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。
那是一种沉淀了无数生死、看淡了荣辱浮沉后,返璞归真的威严。
最引人注目的,是他们胸前。
那里,并非空无一物,而是别满了密密麻麻的功勋章!
从抗战时期的勋章,到解放战争、抗美援朝,再到后来的边境自卫反击战……
大大小小,林林总总,几乎覆盖了他们整个左胸!
那些斑驳的金属和绸缎,在灯光下默默诉说着他们波澜壮阔、舍生忘死的一生。
他们站在那里,就像三座活着的、用鲜血与忠诚铸就的历史丰碑!
无需言语,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震撼,瞬间席卷了在场包括镰刀在内的所有人。
连空气中弥漫的暴戾和混乱,似乎都被这三股沉静如渊的气势悄然压制了几分。
“老……老首长……”
镰刀认出了其中一位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他听说过,在“归巢”最深处,隐居着几位功勋卓着、因严重战争后遗症而在此静养的老革命、老英雄。
但他们平时深居简出,极少露面。
为首的那位老者,微微摆了摆手,目光越过镰刀,投向了走廊尽头那个刚刚将一名安保人员甩开,正发出不似人声咆哮的林川。
他的眼神中,没有恐惧,没有厌恶,甚至没有太多的惊讶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怜悯和理解。
“这把枪,不该对准这样的战士。”老者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千钧之力。
就在这时,林川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气场的变化。
他猛地转过头,赤红的目光如同两盏鬼火,瞬间锁定了那三名突然出现的老者。
他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,身体微微下伏,做出了扑击的姿态,如同一头被侵入领地的猛兽。
“老首长!危险!快退开!”镰刀大惊失色,顾不上收起配枪,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将三位老人护在身后。
这三位可是国宝级的功勋英雄!
任何一点闪失,都是他无法承担,也无法原谅自己的!
然而,那三位老者却如同脚下生根,纹丝不动。
面对林川那择人而噬的恐怖气势,他们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惧色,反而露出了更加温和,甚至带着一丝……慈祥的笑容?
那笑容,仿佛长辈看着一个在噩梦中挣扎、痛苦不堪的晚辈。
为首的老者,甚至缓缓抬起了那只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,对着林川,做出了一个类似“过来”的、极其轻柔的手势。
他的眼神,如同宁静的深潭,试图安抚那狂暴的灵魂。
“娃儿,莫怕。”为首的老者开口了,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,却异常的温和,像山涧潺潺的溪流,轻轻流淌在这充满硝烟味的走廊里.
“回家了,就莫要再绷着了。”
“孩子,累了就歇歇吧。”旁边另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,轻声接口,声音沙哑,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,仿佛能直接抵达人心的最深处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