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又想写写蓝池城近期的婚配故事,不少胡人女子与中原军士结为夫妻,日子过得安稳和睦,也算一桩美谈。
可这事牵连甚广,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,总不能在小纸条上长篇大论,若是写得简略,又怕英娘误解其中缘由,反而徒增烦恼,这个想法也很快被否定。
接着他脑海中闪过穆莱与郭绮丽的身影,想提一句自己收了胡女在侧的事,坦诚总比隐瞒好。
可笔尖刚要触纸,又猛地停住,他怕英娘觉得自己沉迷美色、显得愚笨,更怕这话会引她吃味。
英娘性子温婉,却也有女子的敏感,若是知道他身边多了旁人,心里定然会不好受,思来想去,还是觉得暂时不提为妙。
最后他想写些泛泛的关心,问问家中父母的身体、孩子的学业,叮嘱英娘照顾好自己。
可刚写下家中一切安好?几个字,又觉得太过敷衍,信鸽千里迢迢从营州飞往京师,若是只传递这样无关痛痒的问候,实在辜负了这番奔波,也对不起自己对信鸽通信的期待。
谭威放下毛笔,靠在椅背上,心中满是纠结。
他对英娘的感情本就复杂,一方面,自收留穆莱后,他时常会生出负罪感,觉得自己辜负了英娘的信任与等候。
另一方面,他又真心思念着家中的妻儿,每当夜深人静,总会想起英娘为他缝衣的模样,想起孩子咿呀学语的场景,这份思念从未因时间与距离而淡化。
他忍不住琢磨起男女感情的差异,在他看来,男人似乎能在同一时间对不同女人产生感情,就像他既牵挂英娘,也对穆莱有怜惜与好感。
可女人大多在同一时间只专注于一人,英娘自嫁给他后,便一心操持家务、照顾家人,从未有过二心。
他试图从根源上找原因,或许是身体结构的不同,又或许是社会规则的约束,古人为防近亲结婚、限制女性性行为,制定了诸多针对女子的礼教,久而久之,便形成了这样的情感差异。
他又想到现代社会,包二奶被视作不道德的行为,会受到舆论谴责。
可在大明朝,高官权贵身边有侍女、妾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,有些女主人甚至会主动为夫君网罗美人,只要这些女子的行为在自己掌控之中,不威胁到正妻的地位即可。
道理虽懂,谭威心里却仍有些心虚,总觉得自己这样做,还是对不住英娘。
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,转了半天,终于有了主意,无论时代如何变化,女人大抵都爱听甜言蜜语。
比起谈论战事、家事,不如写几句真心的情话,既能表达自己的思念,又能让英娘感受到他的心意。
毕竟,浪漫的情话有时比特制的弓弩更有杀伤力,能轻易打动人心,化解彼此间的隔阂。
至于写什么情话,谭威在书房里踱了两圈,目光突然落在书架角落的几本诗集上,这几本书原本是他用来研究密码编排的素材,后来闲暇时便成了消遣读物。
他随手抽出一本,翻了几页,但觉得摘几句诗有点敷衍,随后灵机一动,想到自己都穿越了,不利用一下太浪费了。
随想到后世纳兰性德的《浣溪沙?谁念西风独自凉》,那句“谁念西风独自凉,萧萧黄叶闭疏窗,沉思往事立残阳”,既带着几分思念的怅惘,又不失文雅,用来寄给英娘再合适不过。
确定了诗句,谭威重新拿起毛笔,可刚写了几个字,便皱起了眉头,他常年握刀握枪,写起毛笔字来总显得有些生硬,字迹歪歪扭扭,实在拿不出手。
他看着纸上难看的字迹,索性将纸条撕掉,重新铺纸书写。
可第二张、第三张、第四张,写出来的字始终不尽如人意,要么笔画歪斜,要么结构松散。
谭威耐着性子,直到写第五张时,字迹才总算工整了些,虽称不上好看,却也还算端正。
他满意地吹干墨迹,将纸条仔细卷好,找来信鸽驯养员,叮嘱道:
“把这个交给‘长频一号’,让它转送到京师谭府,务必确保信件安全送到郡主手中。”
安排好给英娘的信,谭威又想起军用传讯的测试,他本想让“短波”信鸽给赵岩送一封短讯,试试信鸽在军事通信中的效果。
可转念一想,赵岩从未见过信鸽传讯,若是突然收到鸽子送来的信件,怕是会误以为是假讯息,反而耽误事。
权衡之下,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,决定暂时仍用快马传递的老办法,等后续信鸽通信体系更成熟后,再逐步推广到军中。
随后谭威叫来文强吩咐:
“你立刻写一道命令,令赵岩派小部队北上雉鸡峡,扫荡清河畔的蒙古各部。记住此次行动的关键是孤立塘州,切断可萨涵与蒙古各部的联系,最终将其困死在塘州,不得有误。”
文强不敢怠慢,立刻取来纸笔,快速书写起来。
写完后,他又轻声念诵了一遍,确保命令内容准确无误:
“令赵岩:即刻调派小股精锐北上雉鸡峡,肃清清河畔蒙古诸部,阻断塘州可萨涵外援,以孤立之势困守塘州,待后续指令再行处置。”
谭威听后点头认可:
“没错,就是这个意思。你再将这道命令译成密信,派可靠之人快马送交给赵岩,务必保证消息不被泄露。”
交代完军事指令,谭威又补充道:
“另外,派几名信鸽驯养员去蓝池城,让他们带着‘短波’信鸽尽快适应蓝池城的环境,早日建立起营州与蓝池城之间的信鸽通信线路,日后两城的日常事务传递,便可以用信鸽,提高效率。”
命令很快传至蓝池城,赵岩作为蓝池城的军事主官,立刻着手调派兵力,准备北上雉鸡峡,而地方事务则交由辛咏卷负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