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要的不是一场按部就班的征伐,不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!我要的是雷霆万钧之势,是摧枯拉朽之功!我们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,绝不能陷在泥泞里打一场迁延日久的烂仗!”
他停顿了一瞬,再次环视众人:
“既然有人不肯降,心还向着岛夷萧氏,那他们就是我们通往建康路上的顽石。我们没有时间,也没有那份闲心去慢慢劝化、感召这些石头。”
他的手臂猛地挥下,做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劈斩动作。
“统统杀掉!把他们的首级给我垒起来,悬在通往广陵的路旁!要让所有胆敢阻挡我军兵锋的人看清楚,顺我者生,逆我者亡!”
我要让这消息比我们的马蹄更快传到广陵,传到建康!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,就攻破他们的城门!即刻传令全军,”
高欢转身指向东南方向:
“传令全军:不做休整,埋锅造饭后即刻开拔,直取广陵!半月之内,我必须站在邗沟之畔,控制这条通往建康的命脉!”
…………
广陵城头,旌旗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猎猎颤抖。
守将萧渊明死死抓住垛口,指节泛白。
他身后,副将仓惶跑来,甲胄歪斜:
“报!将军!前哨……前哨屯堡全完了!贼军游骑已扫清外围,先锋部队离邗沟头堡不到二十里!”
声音带着哭腔。
萧渊明一脚踹翻副将:
“不可能!”他上前揪住副将的领甲:
“临涣距此足有三百多里,如今临涣城破的消息将将传来,那些北虏不做休整的么?怎么可能现在就到我广陵?这定是疑兵!是索虏的疲兵之计!”
“将军!”副将挣扎着跪地叩首:
“夏主用兵素来以迅疾闻名于世,当年破尔朱兆于洛阳,同样是三日奔袭四百里!今次若是夏主亲征,那贼军必然是昼夜兼程。末将恳请速调……”
“闭嘴!”
萧渊明恼极,正要再开口,忽然听到垛口一阵喧哗。
他上前几步,扑回垛口,只一眼,心里便凉了半截。
远处地平线上扬起阵阵烟尘,正以惊人的速度吞噬着淮水北岸的每一寸土地。
一杆极其醒目的双日玄金大纛立在最前方。
“是夏主亲征!”
“高……高欢亲自来了……”
萧渊明牙齿咯咯作响,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。
之前在寿阳城外,他麾下儿郎被赵贵一战而溃,他心中那种对北人的恐惧从未消散。
如今,把赵贵吓得狼狈逃窜、席卷中原的北夏皇帝就在眼前!
广陵这座孤城,如何抵挡?
他环顾城墙:兵卒面有菜色,倚着长矛打盹;弓弩锈蚀,弦松如老藤;几架本该架设拍竿、用于拦截敌船的临水高架,木头朽烂如蜂窝……
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。逃?念头疯长。弃军南遁,或许还能在姑孰寻个闲职苟活……可皇帝的怒火,宗室的颜面……他脸色变幻,掌心全是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