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龙雀司本就地位特殊,负责各项机密事务,更可直达天听。
而“飞驿”,更是当中极特殊的一支,是由当今陛下亲手布设,不归任何军司府衙节制,专司最紧急、最隐秘的军报传递。
其权限极高,若是长距离军报传递,一般斥候力有未逮,便全数由飞驿承担。
同时,他们有权征用地方一切资源,马匹、粮草、乃至守军护卫。
若遇阻碍,可先斩后奏。
传闻他们行踪莫测,常扮作商旅、流民,甚至溃兵,无声无息穿梭于各地。
今日所见,这般风尘仆仆、煞气隐现的队伍,怕是才从某处险地冲出……
守将喉头滚动一下,所有疑虑顷刻消散。
他退后一步,右手下意识地按上左胸,那是一个近乎本能的、表示敬畏的动作。
“原来是飞驿诸位大人!”
他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与恭敬:
“末将失敬!不知……不知可有过关文书?关内备有快马,皆是最健壮的良驹,可随时换用!”
侯景端坐马上,脸庞在阴影中看不出一丝波动。
他心中却冷然一笑。龙雀司飞驿这个身份,比他预想的还要好用。
它本来就超然于所有常规体系之外,速度与特权才是其唯一准则。
地方上无人敢细究,无人敢拖延,更无人敢探究来人究竟是谁。
只认符令罢了。
以前他还觉得高欢有些多此一举,本来军中就有斥候,非要再暗设这一重身份,似无大用。
可此时此刻,符令一出,关门即开,他才惊觉这其中分量。
军情如火可不是说说而已,飞驿这层身份,不仅因其超然,更因其“不可问”的特权、因其速度、因其直接。
没有人会质疑一个日夜兼程的飞驿为何在此出现,更无人敢详细盘问细节,因为他们本身,就是机密。
想到这里,他愈发觉得高欢深不可测了。
亲卫代他回应,语气依旧毫无波澜:
“文书机密,非尔等可阅。速备良马,清水干粮若干。我等停留不超过一刻。”
“是!是!末将这便去安排!”
守将毫不犹豫,立即转身呼喝部下:
“快!开门!换马!取物资来!动作快!”
关门隆隆洞开,侯景目光掠过那忙不乱的守军,心头踏实了几分。
他命令士兵们迅速更换马匹,补充干粮和箭矢。不到一个时辰,队伍再次上路,这次马匹精神抖擞,士兵们士气也高涨起来。
函谷古道颇为狭窄,两侧悬崖峭壁如刀削斧劈。
月光被高耸的山体遮挡,只有零星几点星光指引方向。士兵们点燃火把,在漆黑的峡谷中缓缓前行。
“都督,过了函谷关,前面就是渑池了。”
亲卫举着火把靠近:
“按咱们的计划,明日午时就能到新关休整。”
侯景轻轻颔首,想到即将到达洛阳,侯景心中既期待又忐忑。
他摸了摸怀中的密信,那是临行前月姝交给他的,嘱咐他定要面呈皇后。
是啊,皇后。
远在长安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感触,如今离长安愈发近了,他却多了一些莫名的心绪。
一切变得太快了,他西去吐谷浑之前,贺六浑尚是权臣,虽然势倾朝野,可终究位在人臣。
可如今归来,他却已是天子,是至尊了。
想到昔年两人一起在城楼上戍守的情景,侯景一时有些唏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