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等对方回答，猛一挥手：

“何须长安！今日集结，非为征伐一地一城！”

他一步踏前：

“令绰！”

“臣在！”

高欢猛地拔出腰间长刀：

“走！咱们上前看看儿郎们的威风！”

话音方落，战鼓骤响。

“咚！”

这鼓声并非来自眼前军阵，而是来自点将台后方更高处的主鼓台。

巨大蒙着特制牛皮的巨鼓，被一双赤的强壮手臂狠狠擂响。

沉闷！雄浑！带着一种古老而原始的血脉贲张感，如同混沌初开的心跳，瞬间击穿了所有人的耳膜，直直撞入神魂深处！脚下的点将台石板仿佛都为之微微一颤。

“咚！咚！咚咚咚咚……”

鼓点连绵，一声追着一声，密集如夏夜倾盆骤雨砸落石阶！沉重似万钧巨锤不断轰击大地！

整个空间仿佛都在疯狂震荡！那震人心魄的鼓声，不再只是简单的信号，它成了号令的延伸，成了战意沸腾的咆哮！

最先动起来的，是中军。

三千重甲骑兵，不，可以称得上是具装甲骑。

人马皆披重甲，铁叶覆身，在渐亮的晨光中泛着冷硬的灰黑。

“立——槊！”一声粗砺沙哑的暴喝，盖过了连绵的鼓点！

出声的，正是早已顶盔贯甲、纵马立在骑阵最顶端的尖锋，车骑大将军窦泰！

随着这声呼喝，阵列中“咔嚓！咔嚓！咔嚓！”连绵不绝的金属摩擦撞击声密集响起！

那一片静止的钢铁丛林骤然活了！无数粗壮的、包裹在护臂中的手臂猛地挥动！沉重锋锐的长槊如林般由压平的预备姿态，瞬间高举斜刺！

几千支精心打造的槊锋笔直刺向前方！槊刃的寒芒汇聚成一道令人脊背发凉的巨大扇形光幕！

浓重的杀气如有实质，瞬间弥漫开来。

“嗡——嘣！”

鼓声的音节陡然一变！变得短促、尖锐了许多。

整个铁甲骑阵动了！

没有呐喊，没有嘶鸣。

只有一种沉闷得令人窒息的、山岳倾覆前兆般的……“轰隆”声！

那是上万斤钢铁开始摩擦地面，那是无数钉着厚厚蹄铁的沉重马蹄，整齐划一地开始刨动黄土大地才能发出的，普通人绝不可闻的声响。

最初，只是微不可查的启动，整个楔形阵列如同一头洪荒巨兽缓缓抬起了头，移动缓慢而凝重，声响沉闷。

鼓点变得更加密集！如同暴雨倾盆！

“轰隆……轰隆……轰隆隆隆隆！”

铁骑阵列中的蹄声也开始提速，如同层层叠加的海潮，由远及近，由沉闷稀疏变得越来越密集！越来越沉重！

每一个瞬间，那雷鸣般的蹄声都在增强，铁蹄践踏着大地，坚实的地表发出痛苦的颤抖！马蹄每一次抬起，都带起纷飞的干燥泥土；每一次落下，都留下深深的印记！最终，汇聚成一片汹涌澎湃、碾压一切的钢铁洪流所发出的、持续不断的、撕裂耳膜的轰鸣！

点将台的石板也开始剧烈地震动，细碎的沙粒在石面上不安地跳动！

就在那蹄声轰鸣达到最高亢、铁流速度提升至临界、大地震颤最剧烈的瞬间……

“大夏……”

铁流最尖端，窦泰那积蓄到顶点的战意轰然爆发！他怒吼的声音带着撕裂喉咙般的血性，完全压过了万马奔腾的狂嚣！全身力量灌注双臂，沉重的马槊被他高高举起：

“万胜！”

这声号令，便是最后点燃炸药桶的星火！

“万胜！”

几千精锐老卒汇聚而成的咆哮，已不再是人的声音，而是惊涛裂岸！群魔狂啸！

“大夏万胜！”

骑阵中缓慢积累的毁灭性战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