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着，娄昭君转向窦夫人，目光落在对方因提及子女而自然柔和的眉眼间，语气更添几分亲近：

“我记得贵府上的璎珞娘子……快要及笄了吧？”

窦夫人娄氏心头猛地一跳，迅速抬眼看了一下皇后，随即收敛心神，恭谨接话：

“劳殿下挂心，小女璎珞，上月刚满了十三。依礼制，再过两年，便可行及笄之礼了。”

“唔，十三，正是好年华。”

娄昭君轻轻颔首，仿佛只是随口一提，随即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看向韩智辉，语气自然道：

“我依稀记得韩将军府上的那位小郎君，似乎与璎珞年岁相仿？

去岁冬狩，那孩子马术着实精湛，还得了陛下亲口夸赞，说是虎父无犬子哩。”

此言一出，御园内仿佛连风都静了片刻！

韩轨嫡子年方十五，已是京中有名的俊才。皇后此刻将窦家将笄之女与韩家适婚之郎君并提，在场命妇都是人情练达的，哪能不知道对方的意思！

皇后这分明是要亲自为窦家女儿和韩家儿子牵线指婚！窦泰已是军中隐隐间排名首位的实权大将，韩轨更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，这两家若结成儿女亲家，将是何等的强强联合，权势滔天！皇后此举，不仅是对窦氏功劳的莫大肯定，更是将其彻底纳入权力核心的稳固联盟！

窦夫人更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心头，激动得指尖微微发颤。

这已不是简单的赏赐安抚，这是皇后亲自为她的璎珞、为窦氏一族的未来，指明了一条明路哇！

他夫君窦泰虽然位高权重，可像韩家这等强援，那也是多多益善啊！

她强抑着几乎要溢出眼眶的热意：

“殿下……殿下日理万机，竟还将小女的琐事、韩公子的英姿记得如此清楚……臣妾……臣妾感佩万分！”

娄昭君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，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，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，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夺意味：

“甚好。改日，挑个空闲，带璎珞入宫来，让我好好瞧瞧。我也有些时日未见那孩子了，想必已出落得越发标致。”

“是！臣妾遵旨！”

窦夫人立刻应道：

“能得陛下青眼，是璎珞天大的福分！”

端坐在娄昭君凤椅之后的韩智辉，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。

她素来内慧，心思剔透，顷刻间便已透彻领悟了娄昭君此举深意。

这既是施恩于窦氏，亦是拉拢她韩家，将两大军事豪门更紧密地捆绑在皇权周围，一石二鸟，稳固如山。她望向皇后背影的目光，不由得更深了几分敬畏与叹服：

“妾身代晋明谢过殿下赞赏，改日我让兄长带晋明入宫来，当面拜谢殿下！”

娄昭君笑着摆了摆手：

“我等姊妹之间何须说这些，倒是妹妹日后得闲了，可得多往我这里走动走动。”

说着，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郑大车，唇角仍带着笑意：

“郑妹妹也是一样，如今我们姊妹几人身处高位，当为天下女子典范。你素通汉家礼制，更该多与我们走动，共话宫仪，勿负圣望才是。”

郑大车闻言低头应是一声，身旁空气仿佛微微一凝。

韩智辉依旧稳坐，神情平静，娄昭君也不再多言，笑意未减转向下首另一位命妇：

“司马夫人，近来可好？令郎在兵部任职还顺心吗？”

司马子如的妻子王氏精神一震，随即勉强笑道：

“托殿下洪福，犬子一切安好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娄昭君端起茶盏：

“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，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。就像这园中的紫藤，知道依附高枝才能花开满架。”

她轻啜一口茶，抬眼看向王氏，“夫人说是不是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