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职在前朝多为尊崇元老的重号,位列三公,清贵无比,通常用以褒赏德高望重、年高德劭之的老臣,虽极尊荣,却往往不临具体庶务。
而现在,皇帝竟将此等清要之位授予窦泰这般手握重兵、常年征战的方面统帅?
更令他们他们想不通的是,窦泰非但得了“司空”的尊位,更实授骠骑大将军、开府及五州都督,这分明是将最高的荣衔与最实的权柄合二为一!
那窦泰本来就是军中砥柱,性情刚毅,并不是徒有虚名的庸碌之辈,陛下予他如此名实相副的权位,该不会……该不会是要制衡谁吧!?
一念及此,不少人心头猛地一跳:
陛下甫登大宝,便将这前朝尊极的“司空”之号毫不吝惜地赐下,那,难道连那总百揆的“丞相”之位,陛下也已经有所属意了?
可你高王可是刚从丞相的大位上挪下来,从大丞相总揽朝政进而一步登天的,那宇文黑獭以前在关中也是顶着大丞相名号割据一方,现如今哪个不开眼的敢顶着丞相的名号行事啊!?
窦泰倒是没想这么多,高王这般慷慨大方让他一时有些头晕目眩,他猛然抬头,虎目圆睁,忽地以首顿地,“砰”然一声重重叩于地上。
“臣……臣……”他咽喉哽咽,竟一时语塞,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地面,肩头微微颤动。
高欢竟起身离座,缓步走下丹墀,直至窦泰身前。他俯身伸手,亲自托住对方坚实的手臂。
“宁世何至于此,”他声音较方才温和些许,隐隐含着一丝难得的笑意:
“卿常为朕前驱,破阵摧锋,所向无前。
朕今以此相托,犹恐不足报卿之功于万一啊。”
“臣……必不负陛下重托。”窦泰声音嘶哑。
高欢拍了拍他肩膀,这个简单的动作让窦泰心头一热,皇帝依然视他为兄弟,而非单纯的臣子。
还没等群臣从方才震撼的封赏中回神,高欢已敛容归座,目光扫过丹墀之下。
“侯景。”
高欢回到御座,突然唤出这个名字。
殿内气氛为之一变,几位将领不由好奇起来,侯景此刻并不在洛阳,高王……陛下是知道的啊!陛下何以要在如此庄重的场合,特意点出一个缺席之人的名讳?
若仅为例行封赏,一纸诏书遣使送达即可,何须于太极殿上当众宣示,再多一道呢?
想到这里,众人愈发不解了。
正当众臣疑窦丛生之际,一道清婉女声自殿侧响起:
“臣……臣女在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但见一名身着素白襦裙的女子垂首出列,仪态恭谨。她云鬓轻绾,仅簪一支素木发钗,在这满殿朱紫公卿、煌煌冠冕之间,显得格外清素,却也格外醒目。
阶下这名女子,乃是娄昭君身边最为亲信的侍女月姝。
此刻她代远在军中的侯景立于这太极殿上,虽然是第一次置身于外朝大典,难免心怀忐忑,但还是举止恭谨,仪态端方,并无半分失仪之处。
“晋侯景为大司马,进爵汝南郡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