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9章 黄袍加身(上)(1 / 2)

高欢抬眉示意他继续。

窦泰大步走到厅中央,环视众人:

“如今天下大乱,民不聊生。魏室暗弱,早已无力经营四方了!”

他猛地扯开衣襟,露出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疤:

“我等随王上出生入死,平定四方,为的是什么?不就是为天下苍生谋一条活路吗?”

厅内众人屏息静听,高欢面色微沉,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,却不言语。

窦泰越说越激动:

“如今魏帝三番两次下诏禅位,王上却一再推辞!末将斗胆问一句——王上若不为帝,这天下还有谁能担此重任?难道要让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酸腐文人来治理这乱世吗?”

“窦宁世!”

高欢突然厉声喝止,手中酒杯重重顿在案上:

“慎言!魏帝乃天命所归,岂容你如此放肆!”

厅内霎时鸦雀无声。高欢胸膛剧烈起伏,额角青筋隐约可见。

司马子如见状,连忙上前打圆场:

“王上息怒。窦将军酒后失言,实乃无心之过。”

他转向窦泰,使了个眼色:

“还不快向王上认错!”

窦泰也不犹豫,扑通一声跪倒,以头抢地:

“末将酒后狂言,罪该万死!请王上责罚!”

高欢长叹一声,神色渐缓。

他起身离席,亲自扶起窦泰:

“罢了,罢了!你我情分非同一般,多年来同生共死,我岂会因一言半语怪罪于你?”

说着拍了拍窦泰肩膀:

“只是这等大逆不道之言,今后断不可再提!”

窦泰重重顿首:

“末将谨记王上教诲!”

高欢回到座位,挥手示意乐师继续演奏,自己则连饮数杯,面色愈发红润。

众人见状,不敢再多言,只默默饮酒。

半晌,高欢忽然推开酒杯,声音略带沙哑:

“诸位应当知道,我高欢本是怀朔镇一介戍卒罢了!”

众人面面相觑,一时摸不清高欢意思。

高欢却不理会众人反应,自顾自继续道:

“当年在怀朔,我与侯景等人同吃一锅饭,同睡一张炕。寒冬腊月,戍楼上的北风像刀子一样……”

他伸出手掌,在烛光下细细端详:

“这双手,握过锄头,也握过刀剑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站在这里,与诸君共饮。”

厅内落针可闻。

高欢的声音不大,缓缓道:

“我高欢能有今日,全赖将士用命,时运眷顾。”

他突然抬头,目光如电:

“但正因如此,我更不敢忘本!岂能因贪恋权位而背负千古骂名呢?”

说到动情处,高欢眼中似有泪光闪动。他猛地抓起面前酒坛,直接对着坛口痛饮,酒液顺着嘴角流下,打湿了前襟。

“王上!”

高敖曹闻言,霍然离席,高声道:

“以前在晋阳讲武堂您就曾说,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!大丈夫立于世,当以澄清寰宇、拯溺苍生为己任!’

此言犹在末将耳畔!如今天下板荡,饿殍遍野,魏室昏聩失鹿,元魏的气运早在洛水畔就已经没了!

今日并非是我等贪图富贵,行此僭越之举,陷王上于不义!实乃四海崩裂,万民倒悬,能执掌乾坤、重定山河者,只有王上一人而已!

您若再推辞天命,这血火乱世,何日方是尽头啊?!”

“放肆!”

高欢勃然变色,仿佛被这番言辞彻底激怒!他暴喝一声,一把掀翻面前案几。杯盘落地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
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指着下方众人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