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腾瘫坐在胡床上,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。他颤抖着双手捧起这份决定王朝命运的薄绢,细细审读每一个字句,确认无懈可击后,才小心翼翼地卷起,藏于怀中贴身之处。
“来人!”他忽然高声唤道。
孙福应声而入:“家主有何吩咐?”
“备马,我要即刻入宫。”
孙腾的声音沙哑却坚定,“另外,传我命令,府中所有子弟不得外出,静候我归。”
孙福面露惊色:“家主,此刻宫门尚未……”
“照做便是!”
孙腾厉声打断,眼中寒光让老仆不敢再多言。
待孙福退下,孙腾起身整装。铜镜中映出一张憔悴却坚毅的脸庞,他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,寒意刺骨,神志却愈发清明。
“一字当万兵!”
他对着镜中的自己,不由打趣道。
破晓时分的洛阳皇城,巍峨宫门在灰暗天光下如同巨兽獠牙。
孙腾一袭紫袍,腰悬金印,孤身立于宫门前。寒风凛冽,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,却吹不散眉宇间那股决绝之气。
“咸阳郡公?”
守门将领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,“此时宫门未开,您……”
“吾有要事面圣。”
孙腾声音冰冷,从怀中取出咸阳郡公的金牌:
“速开宫门!”
将领面露难色:“这……不合规矩……”
孙腾上前一步,目光如电:
“规矩?”他冷笑一声:
“本公今日便是来改规矩的!开门!”
守门将领额头渗出冷汗,犹豫片刻,终于咬牙挥手:
“开宫门!”
沉重的宫门在令人牙酸的“吱嘎”声中缓缓开启,露出长长的宫阙甬道。孙腾大步踏入。
沿途侍卫、内侍见这位重臣神色严肃,无不屏息垂首,不敢阻拦。偶有不知死活的年轻宦官想要询问,被孙腾一个眼神就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“陛下在何处?”孙腾拦住一名瑟瑟发抖的老内侍,声音如刀。
“回、回郡公……”
老内侍牙齿打颤:
“陛下在……在清凉殿……”
孙腾冷哼一声,甩袖便走。身后传来老内侍瘫坐在地的声响。
穿过重重殿宇,孙腾的脚步越来越快。东方天际已现出一线鱼肚白,将宫殿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——那些雕梁画栋在晨光熹微中如同垂死的巨兽,散发着腐朽的气息。
清凉殿前,两名侍卫见孙腾气势汹汹而来,本能地想要上前阻拦。
“放肆。”孙腾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
“尔等连我也不识得了?”
“郡公,陛下尚未起身……”侍卫硬着头皮道。
孙腾眼中寒光一闪:
“那就叫他起来,我有要事相商!”
两名侍卫被这气势所慑,不自觉地后退半步。孙腾也不睬他们,自顾自大步跨入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