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好歹也是大国名将,自诩中原正朔之人,竟使这等下作手段!你……你还有半点廉耻,还有半点君子之风吗!”
侯景哈哈大笑:
“你看我像正人君子么?”
他猛地掐住慕容世伏的喉咙,声音骤然转冷:
“你们屠戮长安时,可曾讲过君子之风?凌辱妇孺时,可曾想过廉耻二字?”
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:
“现在跟我谈这个?”
慕容世伏的脸色渐渐发紫,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。
侯景突然松手,看着对方像离水的鱼一般大口喘息。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,语气突然温和下来:“其实,”
“只要你乖乖配合,在城下喊几句话。”他面无表情道:“我保证让你体体面面地死,如何?”
慕容世伏呆呆望着后方蓄势待发的大军,终于颓然垂首。
半晌,他终于崩溃,嘴唇颤抖着挤出几个字:
“我……喊……”
“大点声!”
侯景暴喝,一脚踹在他膝窝。慕容世伏“扑通”跪在雪地里,溅起的雪粒糊了一脸,狼狈至极。
“伏俟城的守军听着!”
慕容世伏的声音终于颤抖着响起,却仍带着几分不甘:
“我是慕容世伏,我是……我命令你们……打开城门!”
这声音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刺耳,城头的骚动立刻加剧。侯景看到有士兵探出头来,又迅速缩回去。他用刀背满意地拍了拍慕容世伏的脸:
“继续喊,喊到他们开门为止!”
慕容世伏机械地重复着投降的命令,声音越来越嘶哑。
“开城……投降……否则……否则……”
他喉咙干涩,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侯景冷笑一声,朝身后亲卫挥了挥手。
“把他架到囚车上,推到城墙下喊!”
几名亲卫立刻上前,粗暴地拖起慕容世伏,将他塞进一辆特制的囚车。囚车四周围着铁栅栏,上面还挂着几根带血的铁链,显然是专门用来羞辱他的。
囚车缓缓推进,最终停在距离城墙仅百步的地方。
这个距离,足够城上每个人都看清他们王子的惨状——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储,如今披头散发,满脸血污,像条丧家之犬般被囚禁在铁笼里。
“再大点声!让那些蠢货都听清楚!”
侯景远远地吼道:
“告诉他们,不开门的下场是什么。”
慕容世伏闭上眼睛,泪水混着雪水流下,他知道,从今天喊出这些话开始,自己已经彻底沦为吐谷浑的罪人,再无翻身之日。
可是,莫名的,他竟在心底生出一丝扭曲的解脱——至少,他不必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了:
“开城投降!”
他突然嘶吼出声:
“王师说了……若是再顽固……”
刚听到这句话,侯景心念电转,脑海中骤然闪过临行前的一幕:
苏先生亲自登门,将一卷《汉书》递到他手中,意味深长道:
“万景此去,闲暇时不妨多读读《匈奴传》。”
他这些年跟着苏先生读书识字,很是“懂”了一些道理。当时他只当是苏先生例行督促他读书,还暗自腹诽先生当真是不分场合,
自己千里奔袭,饭都不一定能吃上,还读什么书!
可此刻,看着城头骚动的吐谷浑守军,看着半响崩不出一个屁的慕容世伏,那段被他囫囵吞枣读过的文字突然在脑海中炸开:
“匈奴畏汉兵之威,然犹未肯称臣也……固已犁其庭,扫其闾,郡县而置之……”
他猛地握紧长刀。
原来如此!
苏先生哪里是让他读书!?分明是有话要安排他啊!
“好个苏文师!”
侯景突然放声大笑,高声喊道:
“城上蛮子听仔细了!一炷香之内再不开门献城……”
刀锋一展,寒芒直指城楼上的吐谷浑王旗:
“到时犁庭扫穴,寸草不留!勿谓言之不预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