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、不是我们的兵士……”传令兵咳着血沫:
“是守东门的辅兵,他们看见……看见……”他突然面露恐惧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
“看见世伏王子出现在敌阵之中……”
殿内霎时死寂。
大祭司的权杖当啷落地,慕容铁骊的刀尖微微颤抖。
“不可能!”
慕容铁骊突然暴喝,刀锋划过传令兵的咽喉,“乱我军心者死!”鲜血喷溅在壁画上的雪山神女像上,给神女添了一抹妖异的红唇。
大祭司却踉跄着扑了出去:
“我亲自去看!”
…………
但还不等他走到城门,他心里已经凉了半截。
已经有无数劝降文书被绑在鸣镝箭上,带着尖锐的啸叫声破空而来,钉在城楼的梁柱、女墙的砖缝,甚至直接插进兵士们的草靶上。
慕容铁骊刚迈上马道,一支鸣镝正中他附近的木柱。
老将军暴怒地扯下纸片,纸上的字迹却让他浑身剧震——这分明是慕容世伏的亲笔手书!
字里行间还残留着王庭惯用的龙涎香,末尾那方赤红国印更是刺得他双目生疼:
“吐谷浑慕容世伏敕令诸部归降”
十个字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。
“无耻之尤!”
慕容铁骊将手中纸片撕得粉碎,却听见城墙各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。
那些飘落的文书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,守军们传阅时的手都在发抖。有个年轻武士突然跪倒在箭垛旁,脸颊不住抽搐:
“完了!完了!”
“是金帐亲卫的标记!”
“上面不是说可汗打了胜仗么?这怎么……”
类似的惊恐言语迅速蔓延。城楼拐角处,三个老兵盯着文书上拓印印记,突然发疯似的扯下皮盔。
老将军踉跄着扶住女墙,看见城外雪原上无边无际的玄甲骑兵正列阵示威。
那杆“高”字大纛之下,有个矮壮将领刚刚收起角弓,弓弦犹自震颤。
…………
侯景踩着马镫直起身子,远远的望见城头的骚动。他咧嘴一笑,露出森白的牙齿:
“看来咱们王子殿下的印信还有些用处啊。”
斛律光银甲染血,闻言轻声道:
“要不要把那个‘惊喜’亮出来?”
“再等等。”
侯景摩挲着刀柄,转头看向中军大帐,透过掀起的帐帘,能看见一名亲卫正捏着慕容世伏的下巴,将参汤硬灌进他嘴里。
这看似仁慈的举动,实则是为了让这个高王口中的“叫门天子”保持清醒。侯景特意吩咐过,参汤里要掺入提神的药材,务必让慕容世伏有精神头吼上几嗓子。
“报——!”
斥候飞奔而来,“东门守军已经杀了他们的百夫长,正在城头悬挂白旗!”
侯景眼中精光暴射,突然翻身上马:
“传令!把咱们的‘大礼’推出来!”
他转头对司马子如狞笑:
“让吐谷浑的贵人们开开眼,什么是‘叫门天子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