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军既然已经汇合,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了。
“都督请看。”
阿史那土别策马上前,扬鞭指向西方:
“等过了前面这座林子,再行三百里便是伏俟城了。
吐谷浑可汗此战带出去的尽是王庭精锐,却被贵军一战覆灭,此刻王城之中怕是没有多少防守之力了。”
侯景眯起眼睛,朔风卷着冰碴刮过他的面颊。
三天前那场遭遇后,阿史那部带来的万骑精兵已大致融入晋阳军体系。
此刻放眼望去,玄甲与铁面在雪地中交相辉映,长槊如林,战马嘶鸣,竟比晋阳郊外大阅兵时还要壮观三分。
“好!好!好!”
侯景仰天大笑,手中佩刀铮地一声出鞘,刀身在划出一道雪亮的弧光。他猛地将刀尖插入冻土,单膝跪地,高声道:
“高王赐我都督外厢军事大权,今日我侯景只用千骑,便可替高王踏平一国!何其壮哉!”
他缓缓起身,声音愈发激昂:
“此战之后,我要让吐谷浑人闻我晋阳铁骑之名便肝胆俱裂!让那慕容世伏跪在长安城下,亲口向高王认罪!”
侯景突然暴喝一声,刀锋直指西方:
“儿郎们!随我杀入伏俟城!”
全军将士热血沸腾,铁甲铮铮作响,山呼海啸:
“壮哉!壮哉!”
“报——!”
就在此时,一声急促的呼喊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。
侯景转头,看见司马子如带着几名亲卫匆匆赶来,中间簇拥着个裹在狐裘里的纤细身影。
风雪掀开兜帽的刹那,冯翊公主格外苍白的脸露了出来。
“元娘子有要事相告。”
司马子如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。
他侧身让开,露出冯翊公主的身形。那曾经雍容华贵的皇室贵女,此刻眼中却燃烧着骇人的火焰。
侯景翻身下马:
“你有何言直说便是。”
“将军可还记得……”
冯翊公主刚一开口时,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弯下腰去,一缕血丝挂在嘴角。司马子如连忙递上水囊,被她摆手拒绝。
“慕容世伏那日醉酒……”公主直起身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:
“曾指着舆图上一处山谷夸口,说有条捷径直通王庭。”她突然扯动嘴角,露出个莫名的笑容:
“他说,有了这条路……他便可以早日带我回王城享乐了。”
侯景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我偷偷把他说的路线记录了下来。”
冯翊公主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皮纸。侯景接过展开,只见某处山脊被人用朱砂特意勾出条细线,旁边还题着几句歪歪扭扭的吐谷浑文。阿史那土别凑过来一看,突然放声大笑。
“好个慕容世伏!”阿史那土别笑得胡须乱颤:
“这厮为博美人欢心,连王庭密道都敢泄露!”
说着,他指向那行小字:“这里写的是啥?是……”
“管它是什么玩意儿!反正我们已到此处,能节省两天时间何乐而不为呢!”
侯景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。他凝视着舆图上那道朱砂标记,仿佛已经看见吐谷浑王庭大纛在火中倾倒的景象。
慕容世伏恐怕做梦都想不到,他炫耀的这条捷径,会成为埋葬整个吐谷浑王庭的引火索!
“全军听令!”侯景将舆图重重拍在斛律光胸前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