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欢望着远处正在倾倒的吐谷浑王旗，声音突然提高：

“这些人屡次三番犯我疆土，今日就借他们可汗头颅明告周边四夷肖小，”

他缓缓抽出大夏龙雀：

“国小而不处卑，力少而不畏强，无礼而侮大邻，贪愎而拙交者……”

最后三个字伴着刀锋铮鸣炸响：

“可亡也！”

彭乐狞笑着领命而去。片刻后，慕容夸吕的头颅被高高挑起，悬挂在晋阳军大纛之下。

苏绰缓步走到高欢身侧，低声道：

“王上，方才斥候来报，宇文泰尚不知吐谷浑主力已灭，仍往这个方向突围而来。”

高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

“黑獭素来谨慎，这次倒是迟钝了。”

他转身望向西南方向：

“传令窦泰，按计划行事。”

顿了顿，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，转身对苏绰接着道：

“给宇文黑獭也准备一份大礼吧。”

“王上的意思是？”

“我昔年与这位‘周王’有着赠刀之义，今日慕容夸吕金刀在此，若以此回赠岂不是一段佳话？”

…………

李弼单膝跪在雪地里，声音压得极低：

“王上，都准备好了。”

他身后的千余精骑静默如林，战马衔枚，蹄裹粗布。士兵们玄甲外反穿白袍，与雪地浑然一体。

“窦泰此人勇猛有余，智谋不足。”宇文泰从怀中取出地图：

“他绝不会想到我们敢在暴雪夜袭，加之贼军人数不多，我们定能建功！”

接过亲兵递来角弓，宇文泰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。

那是一种久违的亢奋，皮革和铁锈的味道钻入鼻腔，彻底唤醒了血液中沉睡的鲜卑狼性。

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儿凄厉的啼叫，三长两短。

“传令。”宇文泰声音突然变得嘶哑：

“前军分三路，李弼率三百死士直取中军帐。突破后立即焚敌粮草，制造混乱。”

李弼刚要应声，却见宇文泰突然按住他的肩膀：

“告诉儿郎们，此战不为斩首，只要冲散敌阵即可。”

他顿了顿，喉结滚动，“咱们不能再耽搁了，冲出去后速速和吐谷浑人汇合！”

火箭划破夜空，宇文泰正纵马跃过窦泰军外围的矮栅。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哨塔上的晋阳军弓箭手惊慌转身，箭囊翻倒在雪地里，心头不由大振。

“杀——！”

铁骑连连怒吼，火把接连亮起，照出窦泰军仓促迎战的混乱阵型。有人连铠甲都来不及系紧，皮绳拖在雪地上，绊倒了好几个同伴。

宇文泰一箭射穿迎面而来的兵士咽喉，他刻意控制着马速，让亲卫队始终保持着锥形阵的锐角。当这个“锥尖”刺入窦泰中军时，他听见了熟悉的崩溃声——那是敌军指挥系统瓦解时特有的嘈杂。

“报！窦泰往东南溃逃了！”

传令兵的声音因兴奋而变调，宇文泰眯眼望去，果然看见那面“窦”字大旗正在狼狈后撤。几个晋阳军将领试图重整队形，却被溃兵冲得七零八落。

“王上神机妙算！”李弼砍翻一个晋阳军校尉，脸上溅满血点，“这些晋阳军果然不堪一击！”

宇文泰没有答话，他勒马停在一处矮坡上，嘴角紧抿。

“王上？”侯莫陈崇策马靠近，铁胄下露出疑惑的眼神。

“派轻骑咬住窦泰残部。”宇文泰突然下令：

“主力即刻转向东北，与慕容夸吕合兵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