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冻死老子了!”
“别管了,回去睡觉吧。”
第三个声音打着长长的哈欠,火把的光亮映出他疲惫的面容:
“这么大的风雪,连鬼都不会出来。”
火把陆续熄灭,城墙重新陷入黑暗。
风雪中,数千白袍将士在白茫茫大地的掩护下向城墙逼近。鹅鸭的惊叫仍在持续,完美掩盖了军队移动的声音。
等到了城边,侯景眯起眼睛望向城墙,见城上连零零散散的火把都熄灭了,他兴奋不已:
“着了!”
他勒住战马,在风雪中缓缓转身,开始了最后的动员:
“弟兄们!我们不是来送死的。”
他猛地抽出佩刀,刀尖指向邵郡城墙的轮廓,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:
“看见那面大旗没有?杨檦那老匹夫此刻正搂着美妾喝周岁酒呢!”
他突然咧嘴一笑,声音陡然提高:
“我要你们每个人都活着回去领赏!到这儿的一律三倍饷钱,等攻下城,我自去向高王请命,到时另有赏赐,高王家大业大!一个子儿都不会少弟兄们的!”
兵士们们眼中燃起火焰,老崔摸了摸怀中的家书:上个月家中娘子说儿子已经开始学走路了。
等这次的三倍饷钱发下来,家里就可以再多添两头牛,再给娘子添件狐裘……
四更将至,风雪再次猛烈起来。侯景率领提前精挑细选出来并身披白布的精锐向城墙摸去。
老崔舔了舔开裂的嘴唇,将家书塞回贴心的位置,跟着侯景摸了上去。
城墙在月光下投下漆黑的阴影,正好为他们提供了掩护。侯景做了个手势,一群人立刻分散开来,开始用钁头在城墙上凿坎。
钁头与砖石相碰的声音本该清脆,但在呼啸的风雪和远处突然响起的鹅鸭惊叫声中,几乎微不可闻。
老崔咬紧牙关,手臂肌肉绷紧,一钁头一钁头地凿着。冰凉的汗水顺着脊背流下,让他不知此刻是冷是热。
他的虎口早已磨出血泡,却感觉不到疼痛。凿了约莫半个时辰,城墙上的凹坑终于足够攀爬。
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
坎洞如同阶梯般向上延伸。
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钁头队个个身手敏捷,如壁虎般贴着墙面攀爬。不到一刻钟,第一名士兵已经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城头。
侯景在城下紧握刀柄,眼中兴奋。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怀朔镇和高欢一起戍守的日子,那个时候柔然不时来犯,那种刀尖舔血的刺激感让他浑身血液沸腾。
城头上,率先上城的兵士如鬼魅般解决了几个哨兵。他们动作干净利落,割喉、捂嘴、轻轻放倒,一气呵成。
一个正在打更的更夫被从老崔从背后控制,冰冷的刀锋抵在他的喉咙上。
“想活命就别出声。”老崔压着嗓子在他耳边低语:
“照常打更!要是短了一声,阿爷给你来几个透明窟窿!”
更夫颤抖着点头,继续敲打着梆子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”
更声在雪夜中不住回荡,邵郡“一切如常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