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3章 【二合一】生死相随的忠仆与滑跪的虎父犬子(1 / 2)

“爹!”

独孤章的哭喊撕心裂肺,像是要将喉咙扯破。

席陂罗猛地抬起头,那张素来沉静的脸上血色尽褪。

方才还强撑着的身子,此刻如遭雷击,猛地向前踉跄了半步。

“老爷——!”

一声呼喊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。

那声音里裹着不敢置信的惊惶,又掺着痛彻心扉的悲恸

他再也撑不住了,双腿一软,“咚”地一声跪倒在地。

坚硬的砖石硌得膝盖生疼,可他浑然不觉。

只是死死望着倒在地上的独孤昭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。

泪水汹涌而出。

“爹,你睁开眼,看看阿章啊!”

独孤章扑在独孤昭冰冷的身体上,左手死死攥着那身早已失去温度的锦袍,指节几乎要嵌进布料里,右手抚上青紫的脸颊。

在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,父亲向来是意气风发的......

他从未见过父亲这般狼狈,更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诀别。

“独孤昭倒不失为一代豪杰,还真是果断!”

陈宴微微颔首,幅度轻得几乎看不见,像是在对谁确认,又像是在同自己定论。

面对一败涂地,面对死亡,没有怯懦,没有畏惧,只有坦然相赴的决绝......

尽管是对手,尽管多次想置他陈宴于死地,但值得敬佩!

泪水糊住了视线,席陂罗伏在地上。

忽然,他像是被什么猛地攥住了心,那剧烈的颤抖骤然停住。

随即,一股狠劲从紧绷的脊背蔓延开来。

猛地抬起头,通红的眼眶里已不见泪影。

只剩下烧得滚烫的光。

方才被泪水冲刷过的脸颊,还泛着湿痕,此刻却绷紧了线条,嘴角甚至抿出一丝近乎狰狞的决绝。

“主上已死,我席陂罗身为幕僚,受主上大恩多年,岂能苟且偷生独活!”

“老爷,我来陪您了!”

“黄泉路上等等小人!”

话音未落,席陂罗撑着地面的手猛地一使劲,竟从地上弹了起来。

那动作快得惊人。

只见他转身朝着身后的梁柱扑去。

那几步跑得又急又猛,青布直裰的下摆被带得飞起,带起一阵凌厉的风。

他甚至没回头再看一眼,只将额头对准了,书房那冰冷坚硬的梁柱,用尽全身力气撞了上去。

“席先生!”

“不!”

独孤章目睹这一幕,反应过来,嘶吼从喉咙深处炸开,抬手想要阻止,却已来不及了。

“咚——!”

一声沉闷的巨响在书房里炸开,像是惊雷落地。

席陂罗的额头,狠狠撞在坚硬的墙体上。

砖屑簌簌落下,在额前扬起一片粉尘。

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,顺着脸颊蜿蜒而下,染红了他的眉眼,也染红了其唇边那抹近乎解脱的笑意。

他的身子晃了晃,像是被狂风骤雨摧残的枯枝,却还强撑着没有倒下。

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朝着独孤昭的方向又挪了半步,仿佛想再近一点,再近一点.......

最终,再也支撑不住,双腿一软,直挺挺地向前倒去。

倒下的瞬间,席陂罗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,恰好落在独孤昭冰冷的指尖旁,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弧度。

他受主上知遇之恩,无以为报,只能以死相随,以全忠义......

鲜血在地上漫开,与那滩酒渍交织在一起,像一朵在暗夜里骤然绽放又瞬间凋零的花。

“忠仆啊!”

陈宴目睹这一幕,轻轻吁出一口气,带着毫不掩饰的敬意,叹道。

顿了顿,抬手一挥,喊道:“宋非。”

“属下在。”

宋非应声而出,躬身候命。

陈宴抬了抬下颌,注视着席陂罗的遗体,正色吩咐道:“给忠仆收尸,厚葬!”

如此忠仆,值得他陈宴的尊重。

“是。”宋非颔首应道。

“嗯......席陂罗一心为主,还是将他安葬于独孤老柱国墓旁吧!”陈宴若有所思,眸中泛着深邃之色,呼出一口浊气,沉声道,“也算成全了!”

这等生死相随的情谊,在这个世道是弥足珍贵的。

饶是陈某人亦动容......

便让他们生是主仆,死也常伴吧!

独孤章瘫在地上,指甲深深抠进砖石的缝隙里,指缝间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。

父亲饮毒酒的画面,与幕僚撞墙的惨状,在眼前反复交织。

“陈...陈宴!”

独孤章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。

每个字都像是带着血。

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,却裹着蚀骨的恨意。

一双通红的眼,死死盯住陈宴,眸子里翻涌的杀意,几乎要凝成实质。

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去,用牙将对方撕成碎片。

“怎么?”

“独孤兄,是想给你爹独孤老柱国报仇吗?”

陈宴双手抱在胸前,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独孤章,玩味地问道。

话音刚落,“唰”一声脆响划破空气。

周围的绣衣使者几乎是同时拔刀。

雪亮的刀锋,在烛火下泛着森寒的光,齐齐指向独孤章。

数十柄长刀出鞘的声音连成一片,带着肃杀的戾气。

还有朱异的死亡凝视。

独孤章僵在原地,喉咙里的嘶吼还没来得及冲出,膝盖便不受控制地一软。

那股拼命的狠劲,像是被刀锋斩断的烛火,在雪亮的刀光里骤然熄灭。

“咚”的一声,重重跪在地上,刚才还挺得笔直的脊背,瞬间塌了下去。

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,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发抖。

方才眸子里的杀意被惊恐冲刷得一干二净,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在叫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