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风渡?”
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,粗哑得厉害,眼神扫过马车四周,连茅草丛都没放过。
“明月桥。”
忠叔回了暗号,侧身让开,指了指身后的车厢。
“动作快点,城里查得紧,昨天我在粮庄门口见了两个穿短打的汉子,眼神不对劲,怕是裴元峥的人已经盯上了。”
独眼汉子“啐”了一口,朝庙里喊了声:“都出来!卸完粮把痕迹扫干净!”
话音刚落,十几个汉子从庙里涌出来。
个个面黄肌瘦,颧骨高耸,却都光着膀子,露出结实的胳膊,手里拿着粗麻绳。
他们搬粮袋时动作极快,粮袋磨破了角,小米从缝隙里漏出来,落在地上,立刻有人蹲下来用手扒拉着捡进怀里。
看那样子,像是许久没吃饱过。
阿力趁机从怀里掏出炭笔和帛书,指尖飞快地勾勒。
他没学过画,却擅长记细节。
马车的车轮纹路、破庙的断墙形状、独眼汉子的刀疤位置,甚至忠叔腰间挂着的铜烟袋,都一一画在帛书上。
阿柴则从背包里摸出一个掏空了的葫芦,葫芦口蒙着一层薄羊皮。
这是鹰营特制的“听声葫芦”,比竹筒传声更清楚。
他把葫芦口对着破庙方向,耳朵贴在另一头,连忠叔和独眼汉子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忠叔,这三车粮不够吃啊,元老爷咋不多送点?”
一个矮个子残兵扛着粮袋,喘着粗气问。
忠叔靠在马车上,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扔给独眼汉子。
“急什么?元老爷说了,过几天给你们送二十车粮,还有五十把横刀,都是新打的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。
“但你们得先办件事——三天后夜里,去烧洛阳城外的东粮仓,别恋战,放了火就往芒砀山跑,把裴元峥的兵引过去。”
独眼汉子掂量着布包,里面的银子撞出轻响。
他咧嘴一笑,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。
“放心!只要有刀有粮,别说烧粮仓,就是劫漕船,咱也敢!”
老古在茅草里轻轻点头,果然没错,三车粮只是“定金”,元晖肯定还有更大的图谋。
他看了看天色,晨光刚过树梢,便对身旁的阿力和阿柴打了个手势。
阿力摸出腰间的短刀,在茅草上做了个“跟”的记号。
阿柴则把听声葫芦收起来,摸出一块刻着鹰纹的木牌——这是鹰营据点的通行令。
等残兵们把最后一袋粮扛进庙里,忠叔拍了拍手上的灰,跳上马车,甩了一鞭,马车朝着洛阳方向驶去。
老古立刻起身,猫着腰跟了上去。
他特意换了身灰布短打,手里拎着个补鞋的木箱,看起来就像个赶路的手艺人。
阿力则绕到破庙后方,那里有个被荒草遮住的地窖入口。
他看到独眼汉子带着两个残兵,正把粮袋往地窖里搬。
阿力屏住呼吸,把地窖的位置记在心里,又在附近的槐树上刻了个极小的鹰爪印记。
这是鹰营标记线索的暗号,后续的弟兄看到,就知道这里有残兵的藏粮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