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告诉左翼弓箭手,对岸周亚夫的骑兵又在晃悠了,给我往冰面射箭示威!”
“记住,别射太远,也别太准,动静越大越好!”
亲兵心领神会,转身便去传令。
片刻后,左翼营地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弓弦声。
箭矢“嗖嗖”地掠过河谷上空,却没几支真往对岸冰面落,反倒有大半歪歪扭扭地朝着辛獠儿的中军大营飞去。
此时辛獠儿正在帐里查验新到的绸缎。
蜀锦在烛火下泛着流光,上面绣的缠枝莲纹针脚细密,正是他想用来拉拢麾下偏将的好东西。
忽然“噗嗤”一声,一支裹着麻布的箭矢穿透营帐帆布,擦着他的肩头钉在帐柱上,箭尾还在嗡嗡震颤。
紧接着,更多箭矢如雨点般射来。
有的钉在帐顶木梁上,有的落在案几旁,溅起的木屑混着绸缎的丝线飘得满帐都是。
“将军小心!”
亲卫慌忙将辛獠儿护在身后,帐外已传来士兵的惨叫。
辛獠儿掀帘冲出帐外,只见两名巡逻的士兵倒在雪地里。
一人被箭射穿了小腿,鲜血浸透了裤管,另一人捂着胳膊蜷缩在地,箭头还嵌在皮肉里。
几个弓箭手正举着弓不知所措,见辛獠儿出来,吓得脸色惨白。
“将军,是……是左翼李将军的人在射箭,说是射对岸的敌军,没成想……”
“没成想射进了我的大营?”
辛獠儿气得浑身发抖,右手随即紧紧握住腰间的刀柄上。
他抬头望向左翼方向,那里的弓弦声还没停。
几支箭甚至越过中军大营,落在了后方的粮草堆上,惊得伙夫们四散躲避。
“李正宝!”
他怒吼一声,声音在河谷里荡开回音。
“你敢阴我!”
说着便要提刀往左翼冲,却被副将死死拉住。
“将军息怒!万万不可!”
副将喘着粗气,把他拽回帐内。
“您现在去找他理论,他定会说‘箭矢无眼,纯属误伤’,甚至反咬一口说您军纪松散,连防区都守不住!”
辛獠儿一脚踹翻炭盆,火星溅落在地,烧得毡毯“滋滋”冒烟。
“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这么欺辱?”
他指着帐柱上的箭矢,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“这哪里是误伤?他分明是故意的!想逼我动手,好夺我的兵权!”
“正是如此!”
副将连忙点头,捡起地上的箭矢细细查看。
“您看这箭簇,裹着麻布,射不远也射不准,杀伤力也不大,摆明了就是来捣乱的,不是真要伤人。”
“他要的就是您方寸大乱,只要您先动了手,他立刻就能写文书送回岩绿城,说您与援军内讧,到时候可汗说不定真会让他来接管渡口防务!”
帐外传来士兵的禀报,说李正宝的亲兵已带着弓箭手来“赔罪”。
口口声声说是“操练时不慎射偏,还望辛将军海涵”。
辛獠儿听着这话,肺都要气炸了,却不得不强压下怒火。
他看着帐柱上颤动的箭尾,又看了看副将焦急的眼神,慢慢松开了紧握刀柄的手。
“让他们把伤兵抬下去治。”
辛獠儿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告诉李正宝,下次射箭看准些,再射到我的营里,休怪我按军法处置!”
副将应声而去,帐内只剩下辛獠儿一人。
周亚夫在北岸了望台上将这一切看得真切,对身后常遇春笑道:“这两个蠢货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。”
这几日,他与常遇春每日都带着骑兵在冰岸来回冲杀,鼓声、呐喊声不断,却始终不真渡河。
“我们继续敲鼓,让他们以为咱们还在等时机,把注意力全留在洛河。”
冰岸边的积雪渐渐融化,露出湿漉漉的泥地,李正宝和辛獠儿的争执也愈演愈烈。
从粮草分配到防务范围,从士兵赏赐到信使优先级,两人几乎每日必吵。
连对岸周亚夫每日做些什么都不关心了。
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彼此的权力,哪还有心思去猜敌军的真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