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卡斯沉默了片刻,灰色的眼眸扫过死寂的鸦巢。
“先带我们去看看幸存者,”他终于开口,“还有,把你们知道的、关于那些‘东西’的一切,都告诉我。”
卡夫卡的脸上瞬间涌起一丝希望,他连忙点头,颤抖着放下了弩箭。
“好,好……跟我来。小心点,走这边……它们白天似乎弱一些,但也不是完全不出来……”
艾莉森跟着卢卡斯,踏上那摇摇欲坠的栈道。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鸦巢,这个本以为能提供答案和补给的地方,本身已陷入了更诡异、更绝望的危机之中。新的威胁,如同无形的瘟疫,正在这荒野中的避难所悄然蔓延。
而他们,似乎正一步步走入这漩涡的中心。
艾莉森跟随卢卡斯和卡夫卡,踏上那摇摇欲坠的栈道。脚下木板发出的每一次呻吟,都让她体内的“空洞”随之轻微震颤,与这片土地上弥漫的诡异能量产生着令人不安的共鸣
。她极力收敛心神,按照卢卡斯的指导,努力将那冰冷的“空洞”视为一个需要由自身灵性去缓慢填充的“容器”,而非一个纯粹的创伤。
卡夫卡带领他们蜿蜒向上,穿过错综复杂的通道和平台。鸦巢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,也更加破败。许多洞穴显然已被遗弃,洞口被杂物堵塞,或者干脆坍塌。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灰尘、霉菌、劣质油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魔法能量腐败后的甜腻气味,这一切都混合在那股无处不在的、令人作呕的能量残渣的恶臭之中
。
偶尔,她能瞥见其他洞穴深处有火光闪烁,以及一双双在阴影中警惕而恐惧地窥视着的眼睛。幸存者们如同受惊的鸟雀,蜷缩在巢穴的最深处。
最终,卡夫卡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洞穴入口。洞口用厚重的、浸渍了某种油脂的皮革遮挡着,勉强抵御着外界的寒气与窥探。卡夫卡有节奏地敲了几下,里面传来一声沙哑的回应后,他才掀开皮革帘子,示意两人进去。
洞穴内光线昏暗,仅由一盏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油灯提供照明。里面或坐或卧着六个人,个个面黄肌瘦,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消解的恐惧和疲惫。见到卢卡斯和生面孔的艾莉森,他们立刻紧张起来,其中两人甚至下意识地抓起了手边的武器。
“放松,放松!”卡夫卡连忙安抚,“是卢卡斯!那个猎魔人!他来了,说不定……说不定有办法!”
“猎魔人?”一个脸上有着狰狞伤疤的女人嘶声道,她怀疑地打量着卢卡斯虚弱的状态和年轻的艾莉森,“他现在这样子能顶什么用?而且那个女孩……她看起来怪怪的。”她的目光锐利地落在艾莉森身上,仿佛察觉到了她体内那不自然的冰冷
。
艾莉森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“怪异”。
卢卡斯无视了对方的质疑,目光扫过所有幸存者:“把你们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。那些‘东西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?有什么规律?最早是从哪里开始的?”
幸存者们沉默了片刻,最终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、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老者开口了,声音干涩如同摩擦的砂纸:“大概……半个月前。最开始是林子里打猎的人没回来。我们以为是野兽,组织了人手去找……只找到几具干瘪的、像是被吸空了的尸体,还有……一地发黑的碎渣。”
另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接口,声音发颤:“后来,它们就晚上摸进来。一开始很弱,像是冷风,但碰到你就带走一点热气,一点力气……后来越来越强,能直接穿透木头和皮革!被它们缠上的人,会越来越冷,越来越虚弱,最后……最后就像老乔伊说的,碎成一地黑渣,碰一下就散!”
“它们怕光,怕真正的火焰,”伤疤女人补充道,指了指那盏油灯,“普通的火效果不大,但我们发现用混了硫磺和黑棘草油脂的火能暂时逼退它们。但也只是逼退……”
卢卡斯仔细听着,偶尔问一两个关键问题:“它们活动的范围?只在鸦巢内部,还是外围也有?除了热量和生命力,它们还对什么有反应?”
“主要集中在东边的坑道和吉姆’和他那几个古怪朋友常待的地方。吉姆不见后,那边就彻底被那些东西占了。”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有人说……在那些东西出现前,听到过吉姆的实验室里传来奇怪的爆炸声和……尖笑声。”
卢卡斯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:“吉姆的实验室?具体位置。”
卡夫卡指了指洞穴深处一条被封堵了大半的向下通道:“就在那滓,味道浓得能呛死人,而且……感觉随时会有东西冲出来!”
能量残渣特性与应对
根据幸存者的描述以及卢卡斯之前的观察,能量残渣的核心特性与应对的难点如下:
特性维度
具体表现
当前应对的局限
形态与感知
无形无质,通常表现为扭曲的透明热霾或冰冷气流
;能被特殊感知(如艾莉森)敏锐捕捉。
普通人难以察觉,直到被侵袭。
攻击模式
汲取生命热量与能量,导致受害者逐渐冰冷、虚弱,最终化为黑色碎渣
。
物理攻击基本无效;普通火焰效果有限。
活动规律
畏怯强光与特定魔法火焰;夜间或阴暗处活动增强;似乎围绕特定源头(如吉姆的实验室)聚集。
幸存者活动范围被极大限制,仅能依靠特制油灯勉强自保。
可能起源
与禁忌的魔法实验或能量扭曲有关(卢卡斯推测);幸存者提及吉姆实验室的异常爆炸和笑声。
源头不明,难以根除。
艾莉森的共鸣
她体内的“空洞”与“划痕”会与残渣产生刺痛性共鸣,使其像“明灯”般易被吸引,但也可能提前预警。
需极度努力才能控制,否则反而会增加风险。
“我们必须下去。”卢卡斯的声音不容置疑,“不找到源头,清除再多残渣也无济于事。它们只会不断再生。”
“下去?那是送死!”伤疤女人激动起来。
“所以需要准备。”卢卡斯看向卡夫卡,“你们还有多少那种特制的火油?还有,结实的绳索,如果有银粉或祝福过的圣盐,更好。”
卡夫卡面露难色:“火油不多了……其他东西,鸦巢以前有,但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……”
“去找。”卢卡斯命令道,随即转向艾莉森,“你,试着感知下方。非常小心地,只探出最细微的一丝。告诉我你‘感觉’到了什么。”
艾莉森心中一紧。她想起卢卡斯的警告,但也知道这是必要的冒险。她闭上眼睛,极力压制住体内那片冰冷“空洞”的躁动,将一丝灵性如同蛛丝般缓缓探向那条向下通道的深处
。
刹那间,一股极其阴寒、混乱且充满贪婪饥渴的意识流冲击了她的感知。那的“嘶鸣”声交织在一起,渴望着生命与温暖。她的“划痕”剧烈刺痛起来。
她猛地收回感知,脸色苍白,呼吸急促:“…‘看’着?”她不确定地补充道,那种被某种更集中、更狡猾的意识注视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
。
卢卡斯的表情变得极其凝重:“‘看’着?”他沉吟片刻,“吉姆到底在
就在这时,洞穴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,紧接着是混乱的呼喊和某种令人牙酸的、如同寒风刮过金属的嘶嘶声!
“它们来了!白天也来了!”卡夫卡惊恐地大叫,抓起手边的弩。
卢卡斯瞬间抽出短刀,对艾莉森低喝:“守住洞口!别让它们进来!记住,控制你的力量,别让它成为你的弱点!”
艾莉森重重点头,压下心中的恐惧,握紧了她的武器,目光投向那不断晃动的皮革门帘之外。无形的威胁已然逼近,鸦巢的最终挣扎,开始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