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田里的鱼听到周边的动静在水里快速游动,尾巴甩出阵阵水波。
周舟:“宁宁,你捞到没有?”
“我还没开始!”
武婶子跟在他们后面提来水桶,劝儿子:“上来和阿娘装鱼吧,看你沾的满脚泥。”
“阿娘我要捞鱼,一捞一个准,等会儿你只管装就是。”武宁踩进水里往林淼方向走去,清澈的水沟随着脚步移动变得浑浊。
小树生怕吓跑鱼,蹲在田埂上远远望着阿水哥弯腰挖深水坑。
有村民抱胸站在他边上,“哎”一声好像找到什么话头,说:“林树,瞧你家多好啊,不费半点力气就能分到鱼,你娘在家都乐坏了吧。”
小树抬头看去,说话的人脸上是笑着的,他沉默地收回视线。
刚跑来站在小树身边的孟辛听到了,他敏感地转头看那人。
见小孩没吭声,那人继续问:“哎呦怎么不说话,难道不是吗?”
从前更小的时候,小树面对笑着说话的人,总是分不清他们说的话是善意还是恶意,就不回答。后来听的次数多了,模模糊糊能感觉出来,但还是不回答。
孟辛突然说:“麻子叔,我大伯说有田就能种地,有水田就能养鱼,你为什么不租田给武勇阿叔啊?那样你也能分鱼,就不用光站着看了。”
那人没和孟辛搭过话,听到他喊自己名儿还愣了愣。
见他不回答,孟辛就继续问:“麻子叔,你是没有田,还是不喜欢鱼啊?”
那人听后脸上一挂,挥手呵斥:“去去去,又没问你,搭什么话?”
小树站起来大声说:“潘麻子还租别家地呢!他才没地租出去,眼红我阿娘分鱼,我家的地也不租给你!”
说完他拉着孟辛就跑。
林淼听到动静在水田中直起身子张望,周舟担忧地走过来找孟辛,瞧见他和小树跑到另一头才放心。接着模模糊糊听到围观的村民中说了什么“为难、计较......”
没听清呢,有个汉子大声说:“关你啥事了!”或许是丢面,他很快背着手离开田埂。
“粥粥——”
“啊?”周舟停住脚步回头,一路狂奔的花生没料到前面的人会停下,它猛地没站稳,屁股一歪,后腿滑下田埂沾湿半个身子,嘴里吓出“嘤嘤”叫唤。
“花生!”周舟赶紧趴下把它扯出来,结果狗一站好,立马恩将仇报朝人抖毛。
“呀!”周舟躲闪不及,挡着脸,直接被甩了一身泥水,等狗跑远他才敢放下手,“坏花生!”
郑则跑来拉起他,好笑又无奈:“阿娘说你来看武宁捞鱼,这都看的什么名堂......”
“唉,快去和婶娘说一下吧!花生毛发沾湿了。”
武婶子已经在接鱼了,她没空理会小狗,就说:“没事,天热,晒晒就干了,后面让你勇叔有空带它去河边洗一洗。”
水田的鱼两家各自先捞了三四桶鱼,加上郑则早上选出来的十几条草鱼,一起挑到郑家后,三人立即坐牛车赶往河尾村码头。
林磊抬头张望:“这么多人!明天得来早些了。”
小码头岸边稍开阔处,摆摊的地方人声嘈杂,摆摊货物也比上次来更加丰富。
“新鲜河鱼,活蹦乱跳!便宜卖咯!”
“大鲤鱼,大草鱼,大花鲢!好说好卖,看看瞧瞧!”
“新鲜莲藕,尝鲜赏味!”
呼吸间弥漫着鱼腥味,卖鱼的不少啊。
郑则说:“我们今天带的鱼不多,先探探路,问问价,明天来早点。”
他们没赶上清晨最佳等船时间,交过五文摊位费,三人找到空地卸下水桶。
林淼让他哥守着摊子,自己和郑则哥四处探看打听价格。
“稻田鲜鱼!肉质鲜嫩、不腥不柴!”
“稻花草茎养出来的鱼,肉嫩汤鲜,清蒸香闷都好吃!”
郑则扶胯四望,低声说:“卖稻花鱼的应当是下河村村民......八文一斤。”
不少摊贩跑到停船处,一有船靠近就蜂拥向前招揽,但很快又被管理码头的人拦回来:“往边上靠!别挤进水里喽,等人上岸再吆喝!”
船跑一趟卸货再回来也费不少时间,两人等得焦急时,有船来了。
陆陆续续有船主和船夫上岸,有的货船已经提前和人谈好,上岸直接搬货,否则只得等船主或管事收货谈价;
有的船停靠,上岸只是采买本船需求,并不收货。
两人跟着人群往回走,发现摊子前有人蹲着看鱼,“多少钱一斤?”
林磊:“您要多少斤?量多便宜点。”
“我就要三四条。”
林淼走进摊子说:“五条以下我们按鱼尾算,每尾五文钱;十条以上八文一斤。”
客人捞起一条乌鲤看,肚子鼓囊囊地似乎有鱼籽,就说:“便宜点吧,看你们才摆摊没多久,四条十八文,开个张。”
散卖也是卖,兄弟俩没有犹豫直接用稻草帮对方串好。
“郑则!石头阿水。”
三人抬头看去,唐观峰快步走到摊前:“你们今日这么迟,我们都跑第二趟了!”
郑则说捞鱼晚了点,顺路下坡问他:“你们货船这一趟收什么,收鱼吗?”
“船主这一趟收莲藕,再出船就晚了,莲藕能过夜,鱼没法过夜。明早你们来早些,清晨第一趟船的时候来问问。”
他们船上做事的,就是搬货卸货、照看货物,至于货船运什么是船主来决定。
不过说两句话唐观峰也乐得开口。
他拉过郑则往一旁走两步,两人朝莲藕摊子那头看去,“那位头脑门锃亮的是我们船主,”又指了指远处河岸停靠的一艘货船,“船头漆朱色的是他的船。”
郑则点点头,心想今天只能散卖了。
他拍拍唐观峰肩膀:“谢了,等卖完鱼我找你一起喝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