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的指尖刚触到陶瓶冰凉的釉面,便猛地掀开木塞——这陶瓶是她昨夜特意用雪山水淬过的,瓶壁还凝着细霜,倒出的药油却带着温意,琥珀色的油液里浮着细碎的雪参须与昆仑苔,那清苦里裹着的甘甜,是她守在药炉边半个时辰,一遍遍添雪绒草熬出来的。她手腕一扬,药油往空中一撒,油雾遇着她指尖溢出的淡绿灵力,瞬间凝成一道半透明的绿纱光罩,光罩拂过皮肤时带着微痒的暖意,连周围的寒气都淡了几分。
煞气是浓得化不开的黑雾,翻滚着撞向光罩,“滋滋”声里溅起细碎的黑星子,还裹着焦糊的腥气。黑雾被挡在光罩外,像困在笼里的野兽,疯狂地拍打着罩壁,却只能让绿纱泛起浅浅的涟漪,暂时没再往前涌。
另一边,许轩单膝跪地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,砸在冰面上凝成小冰晶。他仅剩的灵力像细流般从指尖涌出,淡绿色的光丝顺着梧桐芽的枝条往里钻——梧桐芽之前被煞气冻得蔫蔫的,叶片卷着边,此刻被灵力滋养,金纹从叶脉根部慢慢亮起,像被点燃的灯芯,暖光顺着枝条爬,连顶端蜷着的新芽都微微舒展。枝条竟主动朝着冰夷的方向颤了颤,金纹里透出的星芒细得像碎钻,落在冰夷古袍的暗纹上时,那些沉寂千年的星纹竟也跟着亮了亮,一明一暗间,像跨越时空的呼应。
齐乐握着破妄金光剑的手紧了紧,剑柄上的纹路硌得掌心发麻,却让他更觉踏实。他脚尖点地,朝着冰夷的方向冲去,剑刃上的七彩霞光不是混在一起的,而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层层裹着剑刃,劈出去时像一道彩虹裂帛。霞光撞上煞气,黑雾不是简单消融,而是先被劈成碎片,再化作青灰色的白烟散掉,露出里面裹着的青黑色冰粒——冰粒掉在地上,还滋滋冒着凉气,瞬间在冰面冻出小坑。
可就在他离冰夷还有两步远时,棺底突然传来“簌簌”的声响,无数道黑色触手猛地窜出,粗得能抱住水桶,表面布满细小的倒刺,冰碴嵌在倒刺里,滑腻腻的黏液顺着触手往下滴。齐乐心里一紧,想侧身躲开,却晚了一步——一根触手瞬间缠住他的小腿,倒刺先勾住裤腿,再往皮肉里扎,冰凉的触感顺着裤腿往里钻,还带着股跨越千年的腐臭味。那味道不是一下子冲上来,是先钻鼻腔,再往喉咙里窜,像吞了口冰碴子裹着的烂泥,瞬间冻得他膝盖往下失去知觉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煞神的雏形之力正顺着触手往他身体里钻,连经脉里的灵力都像被冻住的河,流速慢得能数清,甚至开始隐隐刺痛。
冰夷看着他,眼底的情绪像被搅乱的湖水——先是惊色,她没想到一个凡人敢直面煞气冲过来;接着是感激,那点暖意像融雪般漫过眼底;最后是无措,上古神者的骄傲让她习惯了守护,而非被凡人保护,眉梢都轻轻蹙着,指尖动了动,像是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。
她抬手对着齐乐的方向挥了挥,掌心慢慢聚起无数细小的金点,那不是刺骨的神寒,而是带着九鼎残片特有的沉厚气息的暖光——这是她用自身神格碎片暂时引动的力量,比齐乐身上的暖意更浓,落在皮肤上像晒着初春的太阳。暖光裹住缠在齐乐腿上的触手,冰碴先是化成水珠,再变成白汽,触手像被烫到的蛇,缩回去时还在冒黑烟,连表面的倒刺都蔫了下去。
“快……毁了吾腕间的玉镯!”冰夷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,古袍的衣角还在微微颤抖,“这玉镯是吾的神格信物,也是煞神的引信,毁了它,符文没了神格牵引,煞气便会失了依托!”
齐乐点头,咬着牙举起破妄金光剑,剑刃上的七彩霞光再次亮起,朝着冰夷的腕间劈去。墨玉镯碰到剑刃时,先发出清脆的“叮”声,接着裂纹从接触点蔓延,像蛛网般爬满镯身。下一秒,玉镯突然炸开,一道刺眼的蓝光从镯芯飞射而出,先在剑刃上反弹了一下,再“咚”地撞向洞穴顶部的冰墙。
冰墙“咔嚓”一声裂开,碎冰渣像下雨一样掉下来,露出后面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石台——石台是用上古玄石做的,表面泛着冷硬的光泽,刻着银白色的司雪图腾,图腾里的雪花纹路还隐隐泛着寒气。石台上放着一个青铜盒子,盒身刻着上古九鼎的图案,有的鼎上缠着云纹,有的鼎下绕着水纹,还有几缕金色的神纹,与冰夷之前玉镯上的暗纹一模一样,连纹路的转折弧度都分毫不差。
“九鼎残片!”齐乐眼睛一亮,心里的狂喜像潮水般涌上来——他找了这么久的残片,竟然藏在这里。可还没等他迈出脚步,石台突然亮起幽蓝色的光,煞神的触手从石台缝隙里钻出来,比之前粗了一倍,表面的倒刺更密了,疯狂地朝着青铜盒子扑去。
“不能让煞神拿到残片!”冰夷挣脱了缠在身上的煞气,裙摆上还沾着未化的冰晶,却跑得极快,古袍的衣角在冰面上扫过,留下浅浅的痕迹,“九鼎残片乃上古神物,能镇煞,若被煞神吞噬,它便会彻底觉醒,整个雪山,乃至弋始行走后的这片天地,都会被煞气吞了!”
黑袍首领站在角落,看着这一幕,气得浑身发抖,手里的青铜铃铛被攥得变了形。之前摇铃时,煞气顺着他的指尖钻进喉咙,此刻还在隐隐作痛,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,咳得胸口起伏。可他不甘心,举着铃铛想再次干扰众人,却没注意到九尾狐早已绕到他身后——九尾狐的尾尖燃着火苗,这次的火苗裹着细碎的金芒,像缀了层碎钻,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手臂。
狐火顺着黑袍的袖口往里钻,“腾”地一下窜起——黑袍是用煞布织的,遇火就燃,火苗瞬间舔舐着他的手臂,疼得他惨叫起来。可他眼里满是疯狂,不仅不肯松手,反而将铃铛往地上狠狠一摔:“我得不到,你们也别想!这神女是假的,煞神是我的,你们都得死!”
铃铛“啪”地摔碎在冰面上,碎片溅得满地都是,一股比之前浓十倍的黑色煞气从铃铛里涌出来,像潮水般漫开,瞬间缠住了不远处的雪蛟。雪蛟先是甩了甩尾巴,眼里的清明一点点消失,变红的瞳孔里布满血丝,理智全失的它朝着齐乐冲过来,嘴里喷着青黑色的寒气,寒气落在冰面上,“唰”地长出半人高的冰刺,尖得能戳穿铁甲。
蜚从地上爬起来时,肩胛的伤口还在流血,血滴在冰面上凝成小血珠。它看着失控的雪蛟,没有丝毫犹豫,猛地冲上去,用身体挡在齐乐面前,背上的骨刺竖起来,泛着淡青的光,像一排锋利的小剑,“噗”地刺穿了雪蛟的鳞片。
雪蛟疼得仰头咆哮,声音震得洞穴顶上的冰渣往下掉,尾巴带着风声甩过来,重重拍在蜚的身上。蜚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,“咚”地撞在冰墙上,背上的骨刺裂开一道缝,血顺着裂缝流出来,嘴角的血迹滴在冰面上,瞬间冻成红色的冰晶,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