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荒的风沙裹着滚烫的细沙,像无数枚小针斜刺在脸上,齐乐下意识眯眼时,睫毛上都粘了层沙粒。风里裹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,顺着鼻腔钻进喉咙,呛得他喉头微痒——那是地脉灵气被强行抽取时,土地崩裂的味道。远处昆仑丘的轮廓在沙尘中若隐若现,丘顶腾起的暗红云雾却异常清晰,云雾里翻涌着扭曲的黑色符文,像无数条小蛇在里面扭动,每一次翻腾,都能听见天地间传来低哑的嗡鸣,那是十二祖巫祭坛运转到极致的征兆。
竹篮里的梧桐芽突然剧烈震颤,细弱的芽尖顶着嫩黄的新叶,叶片上镌刻的淡金色符文竟脱离了叶片,在空气中浮成半透明的光纹。光纹扭曲着,竟精准倒映出千里之外祭坛的景象:十二根青铜巨柱围成圆形,柱身上刻满了祖巫的狰狞图腾,巨柱中央悬浮着一面直径三丈的黑色玉盘,玉盘心盛着的金色液体泛着粘稠的光,每一滴都凝着九鼎残片的灵力,在玉盘中缓缓旋转,像一颗被囚禁的小太阳。
“他们已经开始熔炼残片了!”夕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她死死攥着手中的驱邪符,符纸边缘被指腹捏得发皱,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,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却因她的紧张,亮起微弱的红光。“如果让玉盘吸完九鼎灵力,整个西荒的地脉都会被昆仑墟抽干——到时候这里的草会枯死,河会断流,连石头都会变成齑粉!”
齐乐抬手将破妄金光剑狠狠插入沙地,剑身没入沙中半尺,剑刃嗡鸣着泛起层层叠叠的金色纹路——那是《西山经》中记载的鸾鸟秘纹,纹路顺着剑身向上蔓延,到剑尖时突然炸开,一只翼展丈余的鸾鸟虚影从剑尖腾空而起。虚影的羽毛泛着流金般的光泽,双翅展开时带起的金色火焰落在沙地上,竟没有熄灭,反而烧出一道宽丈余、直通昆仑丘的光路。光路周围的沙子被火焰烤得发白,甚至凝结成细小的琉璃颗粒,鸾鸟的鸣叫清脆却带着威严,压过了风沙的呼啸。“鸾鸟的火焰能暂时压制祭坛的吸力,我们必须在火焰熄灭前冲进去——最多一刻钟。”
话音刚落,趴在齐乐身侧的蜚突然发出低沉的咆哮,它原本伏在沙地上的身体猛地绷紧,背上的骨刺如钢针般根根竖起,骨刺尖端泛着冷冽的寒光。沙地下传来密集的震颤,起初只是轻微的晃动,很快便变得剧烈,像是有巨兽在地下奔跑,沙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,细小的沙粒顺着裂缝往下掉。下一秒,数十只缠着深绿色藤蔓的木傀从裂缝中破土而出,藤蔓缠绕着枯白色的骨骼,关节处嵌着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晶石,晶石表面还沾着未干的血丝,显然是用祖巫精血强行强化过的新型兵器。
“小心它们的藤蔓!”许轩反应最快,他左手一甩,三张黄色符纸在空中连成一线,符纸燃成金色光盾,朝着最靠前的木傀撞去。可金光刚触到木傀体表,就被一层淡红色的血光弹开,光盾“铮”地一声碎裂,化作漫天金屑。许轩踉跄着后退两步,脸上满是震惊:“昆仑墟用祖巫煞气给傀儡镀层了!这煞气能吞噬术法灵力!”
九尾狐轻盈地跃上蜚的脊背,九条毛茸茸的赤色尾巴同时甩动,尾尖喷出的狐火如活蛇般缠向木傀。火舌舔舐到木傀的藤蔓时,血光与火焰在空中炸开,竟发出“锵锵”的金属碰撞声,火星四溅着落在沙地上,瞬间熄灭。齐乐趁机挥剑上前,破妄金光剑的剑刃带着金色灵力,一剑劈开两只木傀的藤蔓躯体,可他刚要收剑,却发现木傀胸腔里的暗红色晶石突然亮起,竟在主动吸收散落在空气中的狐火,晶石的颜色也从暗红变得愈发红艳,像烧红的烙铁。
“它们在吞噬灵力!”齐乐瞳孔骤缩,剑刃上的金光都晃了一下——他能清晰感觉到,空气中的灵力正被晶石快速吸走,连他剑身上的灵力都有微弱的流失。“用駮的力量试试!駮兽克邪,煞气怕它!”
蜚像是听懂了他的话,猛地仰天长啸,啸声震得周围的沙子都在跳动。它浑身泛起淡金色的光晕,《北山经》中记载的駮兽虚影从它体内浮现——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兽,四肢生着金色的蹄子,头上长着独角,虚影与蜚的身体重合,蜚背上的骨刺尖端瞬间凝聚出迷你的金色蹄印。它猛地抬起前肢,重重踏在木傀群中,金色蹄印落在沙地上,瞬间炸开一圈金色光波。被光波击中的木傀躯体瞬间崩裂,藤蔓化作飞灰,白骨碎成小块,露出里面蜷缩着的黑色人影——那些人影穿着西荒牧民的粗布衣裳,身体却被藤蔓紧紧缠绕,脸色苍白如纸,显然是被活祭后炼成了傀儡。
“昆仑墟把活人炼成傀儡!”夕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,她迅速从袖中掏出一张血红色的咒符,甩手将符纸扔向空中。符纸化作血色锁链,如活蛇般缠住一只正准备自爆的木傀,锁链越收越紧,将木傀的动作牢牢锁住。“这些人还有救!他们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!”
齐乐心头一凛,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,剑刃划出一道柔和的金色光纹——那是《南山经》中的安抚符文,专门用来平复失控的灵力与神魂。金色光纹笼罩在三只木傀身上,藤蔓像是遇到了克星,缓缓从牧民身上退去,露出他们苍白干裂的面容。可就在牧民睁开眼的瞬间,齐乐的心沉了下去:他们的眼白中布满了网状的黑色咒印,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非人声嘶,双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身边的夕。
“他们被种下了蚀灵蛊!”许轩快步上前,从怀中掏出一个莹白的玉瓶,拔开塞子,将里面清澈的灵泉水洒在牧民的额间。灵泉水落在额头上,瞬间化作淡金色的雾气,钻进牧民的皮肤里,黑色咒印的颜色暂时淡了些。“必须尽快破除蛊毒,否则蛊虫会啃噬他们的神魂,最后连尸体都留不下!”
话音未落,离夕最近的牧民突然暴起,他原本低垂的手指尖突然长出三寸长的漆黑骨刺,带着腥气刺向夕的胸口。夕来不及反应,只能眼睁睁看着骨刺逼近,就在这时,蜚突然猛地侧身撞向她,骨刺狠狠扎进蜚的肩胛,黑色的血液顺着骨刺渗出,滴落在沙地上,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,沙地上瞬间被蚀出一个个小坑。
“蜚!”齐乐目眦欲裂,他迅速甩出破妄金光,剑刃带着凌厉的灵力,精准斩落牧民头顶的蛊虫。那蛊虫形如蜈蚣,通体漆黑,背部刻着昆仑墟的蛇形图腾,被剑刃斩断时,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,声音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疼。
更多的木傀从沙地下涌出,这次的木傀数量比之前多了数倍,藤蔓尖端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,滴落在沙地上,瞬间将沙子腐蚀成黑色的粉末。齐乐咬碎齿间的血珠,腥甜的血液顺着舌尖滑入喉咙,他将血液喷在破妄金光剑的剑身上,剑身上的鸾鸟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,《西山经》残卷中记载的上古禁术“焚天诀”的文字,如金色溪流般在他的识海浮现。
“以身为引,焚尽邪祟!”齐乐大喝一声,声音传遍整个西荒,鸾鸟虚影突然从虚影化作实体,金色的羽毛清晰可见,双爪紧紧抓住他的双肩,带着他腾空而起。金色火焰顺着剑身倾泻而下,在他身前形成一道二十丈高、十丈宽的火墙,火墙如潮水般涌向木傀群,将所有木傀吞噬殆尽。火焰燃烧时没有黑烟,只有纯净的金色,木傀在火墙中发出凄厉的嘶鸣,藤蔓与白骨在火焰中快速化为灰烬。
火墙缓缓熄灭时,沙地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痕迹,零星散落着几块未烧尽的白骨渣。齐乐从空中落下,单膝跪在沙地上,破妄金光剑撑着地面,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——焚天诀透支了他七成的灵力,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,闷得他喘不过气,喉间泛起的腥甜几乎要冲破牙关,他只能死死咬着牙,将血迹咽回肚子里。
“齐乐!”夕慌忙跑到他身边,扶住他的胳膊,从怀中掏出之前的玉瓶,将剩下的半瓶灵泉水全部灌进他口中。灵泉水入喉,带来一丝清凉,缓解了些许灵力透支的痛苦,可夕的声音却带着哭腔:“你不要命了?焚天诀是上古禁术,稍有不慎就会被火焰反噬,你才什么修为?怎么能随便用这种术法!”
“没时间了。”齐乐抹去嘴角的血迹,抬头望向昆仑丘的方向——此时祭坛的红光已经凝成实质,化作一道几丈粗的血色光柱直通天际,光柱周围缠绕着黑色的雾气,天空中的乌云被光柱吸引,快速向昆仑丘聚集,电闪雷鸣间,连风沙都变得更加狂暴。“西王母在召唤昆仑墟的本源力量,她快要苏醒了,我们必须在她彻底苏醒前毁掉祭坛,否则就真的来不及了。”
蜚突然发出一声警告的低鸣,它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天边,那里有几个小黑点正快速靠近。许轩迅速祭出青铜镜,镜面泛起古朴的铜光,将天边的景象清晰地映在镜中——数百名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踏在剑上,排成整齐的队列,为首的人手中握着一面刻满祖巫符文的黑色骨幡,骨幡在风中飘动,符文闪烁着暗红色的光,显然是昆仑墟的精锐部队。